金忠这件事,性质其实已经足够恶劣了。
偷吃虽看起来事小,却是主要的起因。
金忠被莎音这个主子发现后,因着莎音一开始不懂宫里处置责罚下人的规矩,便先叫柳嬷嬷来处理了。
但柳嬷嬷不当回事儿也罢、一时心软也罢。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是侧殿底下人头一遭出问题,但柳嬷嬷却没有给金忠一个足够严厉的责罚,才让金忠有了主子小不懂事的想法,贼心也越来越大。
金忠第二次行窃后,又因为没有关好,竟是叫人直接闯了出来,足以见得其他人也起了倦怠的心思。
表面上看,底下人恭敬依旧,但长此以往,人都有懒惰侥幸思维,莎音在侧殿这群奴才眼里,说话便少了几分力度。
所以柳嬷嬷必然要罚。
只是这罚,却不该是钟粹宫的二公主来开口。
莎音跟荣妃是同一族的血亲,是二公主的表妹,身为姐姐,自然要护着表妹。
况且佳莹性格向来火爆护短,替表妹骂下人几句无可厚非,可却一定不能再进一步。
柳嬷嬷是侧殿执事嬷嬷,苏麻喇姑却是整个慈宁宫的执事嬷嬷。
更别说当时苏麻喇姑已经问了缘由,便是她没有及时出来,也不该是二公主代为责罚。
莎音不是真的三四岁孩童,四阿哥却实打实是个孩子,虽说他明年便可入尚书房了,但这个年纪这般反应速度,仍叫莎
音感到诧异。
莎音根本不信,四阿哥当时只是恰好开了口,恰好拦住了二公主并不妥当的话,恰好提了莎音感兴趣的蛐蛐,恰好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多的恰好,偶然事件的概率不是没有,却不会这么频繁。
至于金忠,八成是要被仗刑后送到慎刑司去的。
莎音一来确实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那些东西若真是送出宫,金忠后面可就是一整条的产业链。
揪着金忠,就能揪出更多的人来,到那时候,便不是莎音能处理的了。
她处理不了,却也想听个热闹。
二来,莎音也是给柳嬷嬷个回侧殿继续服侍自己的理由。
柳嬷嬷这次的确有错,但却是个明白人,她来了侧殿,便拿莎音当正经主子服侍,宫里一应事情从来不会隐瞒,莎音需要一个知道宫中事情的老人在身边。
再加上这次柳嬷嬷认错态度良好,责罚后必定能长记性,况且莎音还有事情要问她……
莎音摸摸手里的羽穗,抬起头正要说话,却与也刚转过头来的四阿哥对上。
四目相对,莎音歪了歪脑袋,“表姐,好像四阿哥的身上也有声音在叫诶。”
胤禛表情微微一怔,随后侧过身低头认认真真从袖口掏着什么东西,
“对了,看我带了什么来。”说着,胤禛将翻找的东西拿到了手里。
那是一个青白相间刻画着山水的圆肚子瓷瓶,样式跟佳莹拿得一模一样,只不
过描绘的图画更精致更好看。
胤禛将瓷瓶拧开来倒扣在陶罐上,轻轻拍了拍瓶底。
他动作轻缓,随后,便见一只一看就吃得油光水滑的胖蛐蛐悠哉悠哉爬了出来。
莎音余光扫过四阿哥,他随着蛐蛐出来,也浅浅笑了笑,目光清澈简单,跟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比并无两样。
那蛐蛐在陶罐里左瞧瞧右看看,最终选定了一个角落,趴下来用嘴巴舔舐着触须,像是在给自己洗澡。
胤禛:“像不像你的胖墩。”
莎音似是看得出了神,“嗯,跟胖墩……不对,它好像比胖墩更胖一些。”
莎音轻轻托起两腮,唤翠墨翠画过来瞧瞧,那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儿了,她也只记了个大概。
翠墨翠画诚惶诚恐点头,说确实比之前莎音自己买得更胖。
胤禛:“这时节早过了季,野生的蛐蛐活不过冬天,花房暖和,这都是宫里小太监们自己在养来供人玩乐的,能养活的不多,就这只最肥。”
“也要送给我吗?”看了好一会儿,莎音又看了眼佳莹手里那只还没被放出来的蛐蛐问道。
“自然,拿来便是送你的。”
要是换了佳莹,莎音这会儿已经高高兴兴地接受。
可在莎音印象中,眼前的四阿哥本就对自己没什么好印象,昨天三阿哥还说胤禛想见她怎么哭的,转过头来,又送她蛐蛐,实在叫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