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药袖心头一跳,刚刚喊出一声“快跑!”
猩红的巨蟒已如旋风般呼啸而至,蛇类特有的滑腻腥冷从她鼻尖擦肩而过,她的尾巴一紧,整个兽被倒吊着拎起才堪堪避开撞飞出去。她像一盏小小的灯笼惊恐万分捧着发光的肚皮,晃荡在青龙的尾尖。
电光、鲜红与青黑快速交织成一幅凌乱的画面,难以分辨在这场混战中究竟谁占了上风。
陈三娘子似乎被捆绑青龙的锁链极端克制,锁链上的滋滋闪电不断消耗她身上的红光,她庞大的身形越来越迟缓。
反观青龙,即便伤痕累累外加锁链舒服,它整条龙翩然游走地毫不吃力,陈三娘子大部分的撕咬碰撞都没有实实在在地落在它身上,全然应了那句矫若游龙,翩若惊鸿。
唯独苦了挂在青龙尾巴尖上当吊灯的李药袖,纵然青龙已经格外注意保护她不卷入激烈的打斗中,她仍旧像一道流星“咻”地飞来飞去。
李药袖几次试图跳下龙尾无法,只得悲伤地抱紧了自己沉甸甸的小肚子认命地闭上了眼……
任谁也未想到,此时穹顶某处突然一声巨响,无数巨石从天而降,原本流水潺潺、美如仙境的不见渊竟在此刻轰然崩塌!
“哗啦啦”随之响起的是锁链清脆的断裂声,顷刻间一股磅礴慑人的气势如飓风般从深不见底的不见渊中倾泄而出,席卷向整个平凉湖底。
若非李药袖当机立断四爪并用紧紧抱住青龙的尾巴,险些连自己都被这股气流冲飞上天。
不见渊中犹如经历一场巨大的浩劫,洞中的奇花异草早已毁于一旦,堆积如山的金银翡翠,奇珍异宝更是被坠落的穹顶所埋没。
在穹顶崩塌的须臾间,陈三娘子似乎短暂地恢复了理智,丝毫没有犹豫地扑向了地上的法喜,用自己的身躯牢牢遮盖住了他幼小的身体。
等风平浪静后,李药袖发麻的爪子松开了龙尾上的长须,咳咳吐出嘴里的尘土:“小龙,你没事吧?”
久久等不到回答的李药袖奇怪地抬头,一抬头便看见一条如小山般盘绕的青黑长尾,顺着那条比方才不知长了多少的尾巴一路向上看去,她对上了一双暗金冷眸。
这具身躯依旧伤痕遍布,可这条挣脱了锁链束缚的青龙看着她的眼神却格外冷酷陌生,如垂首俯观路过的蝼蚁般看着她。
嗡嗡雷声般的龙吟响起在这片废土之上:“镇墓兽?”它顿了一顿,平波无澜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起伏,“这么小的镇墓兽?”
本来瑟瑟发抖的李药袖:“……”
虽然这条龙的脑子看上去不太好,但这欠揍的语气倒是依旧没变,看来是刻入骨髓了,可恨!
青龙的眼神仅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落在了落石堆中的陈三娘子母子,金眸冷厉:“妖邪之物,竟也敢挑衅冒犯本尊。”
李药袖见状不妙,趁它不意间暗戳戳地想摸去陈三娘子那边,结果走了两步便被青黑龙尾漫不经心一扫,一个趔趄滚了回来。
“……”李药袖灰头土脸地爬起来,狐疑地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青龙,再度猫猫祟祟试图潜行。
那条已经摇曳走了的龙尾横扫而来,这次李药袖做了防备,四爪一跃轻盈避开,哪知刚刚落地,龙尾自后卷来牢牢捆住了不安分的镇墓兽。
李药袖猝不及防被鳞片糊了一脸,愤怒地扒拉出一个脑袋,结果看见青龙仍旧气势凌人地朝陈三娘子母子游走而去。
李药袖:“……”
陈三娘子此时被巨大的落石掩埋住了大半身子,虽然周身被砸得遍体鳞伤,但是这些伤口对于已化为妖物的她来说并不算多重。
令她深深畏惧的是那条步步紧逼的青龙,方才明明还是旗鼓相当的对手,甚至她隐隐占了上风,此刻她却被骨血的畏惧压制得全身颤抖,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逃跑二字。
可她不能走,她的怀中还有她的孩子。
“你原本竟是个凡人?”青龙本欲直接了结了这只不知死活的蛇妖,结果在看清红蟒面容时爪下一顿,眸中满是厌恶,“你既是凡人,竟自甘堕落,融于妖物。当真……”
“小龙!”李药袖及时出声制止它。
青龙金眸倏地瞪来,灯笼般的眼中满是“你居然敢如此放肆称呼本尊”的不可思议。
“……”李药袖被它的震怒给噎住,好吧,它脑子不好她忍!
李药袖艰难地从紧紧卷住她的尾巴里向上挣了挣,深深地吸了口气认真地对青龙道:“三娘子生前遭人所害,为求自保才化为妖物,这一切皆出自她本意。”
青龙震惊地看着这只同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镇墓兽,冷嗤一声,周身瞬间凝水成冰:“你的意思是她方才居心叵测想要吞噬本尊,也是逼不得已?”他谴责地看着这只居然为妖邪开口求情的镇墓兽,“你身为镇墓兽,勉强也算驱邪除恶的神兽,竟与妖物厮混在一处!”
不知为什么,李药袖从它语气听出了“明明挨打的是我,你竟然替她说话”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