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昂搅着面,头也不抬:“什么谁?我可什么都说,你别找事啊!”
口上是没说,可心里分明是想了,且正因为是心中之声,反而愈发做不得假。
苏淼淼直起身,拧了眉头,怀疑的盯着陈昂脊背。
陈昂这个岁数,胃口大的能吃一头牛,海口大一碗面风卷残云,几句话功夫就吃了个干干净净,还不足的又添了一回。
但许是年少坦荡,想到什么,口上都干脆说了,苏淼淼留意半晌,却也没有再听到旁的动静。
所以,为什么陈昂的心声她也能听到?
她最开始,还以为是按着自己的远疏亲近,能听见父亲母亲、吉祥姐姐的心声,却听不见吉利与小椿小桃。
但玉雨台上,她连梅花竹影的心声都能听得分明,那是姐姐的侍女,若论亲疏,怎么都比自己楼中的小丫鬟更远,更莫提还有今早来过的葛老太医都被她听见了一句感叹。
她极少生病,今日之前,连葛老的面都没见过,更莫提熟识。
但若按着那怪异的声响说的,这一切便都能解释的通,这天地都不是真的,只是一个话本故事,而这故事里的女主角不是她,是姐姐苏卿卿。
她听到的,是故事里头的各个角色的心声。
小椿小桃只是提都没提过的芸芸背景,她、父亲母亲,竹影梅花,还有葛老太医,才算是正经在“故事”里出现过的“人”。
要这么说起来,陈昂竟也算吗?若在的话他又是什么角,与方才那句“卿卿”有什么关系?
就在苏淼淼思量时,对面吃罢了面的陈昂,却又讲究了起来,先与吉祥要了泡松枝的净水漱口擦洗,又问吉利有没有男子能用的合香,他要熏一熏吃了饭的烟火气。
以往在泥地里打滚的人,在她香盒里一本正经选了一支雪中春信,点起之后,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先从怀中掏出一方用绸布仔细包着的小巧木匣,仔细放到了一旁,这才去拿了小铜香炉。
苏淼淼见状,寻了个陈昂不留意的空档,伸手将匣子摸了过来!
“哎!放下!”
陈昂反应很快,立即就发觉不对,只是他似乎颇有顾忌,苏淼淼刚躲了两次,便又连忙惊呼着叫她轻着些,这东西不结实,不能晃。
苏淼淼听话的放缓了动作,但还是先谨慎的退到了罗汉榻后,又叫吉祥吉利都拦着,等她先瞧瞧里头是什么。
陈昂见夺不回来,便开始告饶:“淼淼,淼淼!我叫你姐姐成不成,这个我当真有用,你先还我,赶明儿再给你送别的,想要什么只管说,成不成?”
苏淼淼自然不会理她,说话间,便已经拆开绸布,开了木匣──
匣子里是个小泥人。
平心而论,这泥人塑得不算顶好,泥人裙子的纹理有些粗糙,脑袋还明显捏大了一圈。
但泥人眉眼之间却格外生动,不是完全相像,只要是认识的,便一眼便就从能泥人病弱出尘的神韵中瞧出来,这是苏卿卿。
苏淼淼愣在了原处。
陈昂抓住机会抢回匣子,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遭:加入资源晓说峮八已寺扒椅六⑨六散不迷路“这玩意我做了八十遍!都快赶上大圣取经了,好容易得一个能看的,再来一次我便是还有这手艺,也没这功夫。要是磕坏了,就是公主的面子都护不住你!”
苏淼淼回过神,却愈发不敢置信:“你喜欢苏卿卿?”
一句话,问得陈昂话音一滞,方才还满面兴师问罪,这时却透出几分扭捏来:“干你什么事?”
苏淼淼看着他通红的耳朵,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我怎的不知道?”
陈昂嗤笑一声:“你当然不知道,你这两年除了六皇子,还能瞧得见谁?”
这一次,凝滞的人换成了苏淼淼,又因六皇子三字勾起了满心的空洞惆怅,连面色都黯淡起来。
陈昂却无暇理会她,包好泥人后看了看天色,干脆起身:“下次再与你计较,省的天晚了,再耽搁我进不去祈安院。”
苏淼淼下意识反击:“便是天不晚你也进不去,姐姐喜欢的人又不是你。”
陈昂一点没怒,反而得意似的扬了头:“你姐姐不喜欢我喜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