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闻川却仍旧没能解决自己心中的疑惑。
既然是来探望老师的,那久别重逢,理应高兴才对,为什么刚才出来的时候还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呢?
但这样问显得有些越线,他和江昀清只是普通朋友,甚至都还不到交心的程度,不太适合多嘴询问太多。
他便识趣地没有多问,和江昀清一起肩并肩继续向前。
“昨天你不是说带你爸去复查了吗?情况怎么样?”
“好多了。”江昀清说,“医生说恢复得还可以,但还需要静养。”
陆闻川便点了点头,犹豫着问:“那他们……有再为难你吗?”
江昀清放缓了脚步。
其实说“为难”倒也不至于,毕竟那是江昀清的父母,父母总不会为难自己的孩子。
但江昀清的确情况特殊,陆闻川希望对方能够明白,自己说得具体是哪一方面。
今天天热,咖啡里的冰块已经融化了一半,影响了口感,杯壁上也逐渐渗出了细密的水珠。
江昀清喝掉最后一口,经过路边的垃圾桶时将杯子丢了进去,擦了擦手上的水渍。
“上次相亲完被我妈骂了一顿,最近她忙工作也在忙着照顾我爸,还没时间找我算账。”
江昀清说得轻松,眯着眼睛迎着日光抬头看向他,让陆闻川产生了一种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错觉。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江昀清的父母还是在致力于找各种各样的人逼着江昀清相亲,想让他结婚,尽快回到正轨,走普通人该有走的道路。
而江昀清也还是在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孤军奋战,负隅顽抗,但却因为习以为常而少了点压力。
“我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意他们的看法了。”江昀清对他说,“下次他们再给我安排相亲,我不会去的。”
陆闻川注视着他,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两人继续往前走,走到了石板路的尽头,路过一栋楼的时候,江昀清要去洗手间,陆闻川便等在了楼外。
七月份,暑气已经慢慢上来了,热浪裹在微风里,带来了一丝潮热。
校园里依旧喧闹,但却隔了他们很远。陆闻川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回想江昀清方才看向他的眼神。
“同学!”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对方站在台阶下,在陆闻川回神看向他的时候问,“刚刚是你和昀清在一起吧?”
陆闻川看着他回忆了一番,这才想起眼前这个人正是方才他们走过来时第一个主动和江昀清打招呼的同学。
当时江昀清想不起对方的名字,又被迫聊了很久,最后还是他说两人还有事才把江昀清从尴尬的境地里解救出来。
看样子,这人应该把他当成了某个没见过的校友。陆闻川欣然接受,问他有什么事。
对方性格一看就是十分爽朗的那一类,留着板寸,露出来的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
他将手里一件白色的,信封样式的东西递给陆闻川,朝上的那一面印着“给未来的自己”,右下角则用流畅的笔触写着“江昀清”,很像那种社团活动里为了怂恿人们留下纪念而设计分发的道具。
那位校友解释说:“这个是毕业那年他跟社员们一起留在画社的。最近社团场地在整修,过去的东西已经放不下了。学弟学妹联系我想把东西还给我们,我们那一届的都都被放在了我这儿。”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刚见到昀清的时候忘了这一茬,忘记还给他了,他人呢?”
陆闻川捏着信封,说:“他在里面上洗手间。”
对方便道:“那我还得去找别的同学,就麻烦你帮忙转交给他了。”
陆闻川看着对方走远,又左右翻看了下信封。
他很好奇五年前的江昀清会在里面写下什么,盯着信封想象了许久,也还是完全没有半点头绪。
他不确定直接问江昀清,江昀清会不会同意让他看,但他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原模原样交到江昀清手上,不要过问的好。
信封整体是白色的,看着质量不怎么样,有些薄,哪怕加上里面的东西也还是薄得不像话。
陆闻川觉得照这个厚度和硬度,里面装的东西大概率不是信纸。于是直接将信封举了起来,对着光线仔细辨别。
他只是想弄清楚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完全没有半点窥探江昀清隐私的想法。但阳光的穿透力太强,信封又太薄,江昀清又只简简单单地在里面塞了一张照片。几乎是陆闻川将信封举起来的那一瞬间,照片里的内容就已经一览无余地展露在了他面前。
方才还在纠结的好奇心如今不攻自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收回了手,捏着信封,有些不知所措地坐在原地,缓慢升起了一种类似于偷窥的,不怎么道德的感觉。
然而方才的影像却还是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就在刚刚,他透过被封得严严实实的信封,看到了里面装着的一张照片。
以及照片上,因为信封材质过于劣质,厚度不够而展露出来的,两道模模糊糊依偎在一起的人影。
不然他也不会分手
陆闻川可以笃定,其中一个是江昀清,而另一个能在五年前和江昀清如此亲密地靠在一起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轻缓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陆闻川从台阶上站起身,转头看去,江昀清正甩着手上的水珠朝他走来。
“逛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江昀清说完,注意到陆闻川异样的神色,才发现陆闻川垂在身边的手里正捏着一张巴掌大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