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要默言喂他。默言也依从。
江天说:过去就过去了。
默言恩一声。也许真的过去了。
我们的流年在疼痛中过去,阳光如此实在。
还有年轻的尾巴。
“老话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只有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江天拍拍自己的肩,“你要有委屈,我不介意你趴在上面大哭一场。”
“啊,恐怕还没趴上去,你就惨叫一声,把我吓跑了。”
“试试。”江天斜觑着他,嘴角有一颗米粒。默言顺手拂去,江天摁住她的手,而后缓慢地,用另一个手揽住她的腰,看她几秒,他把唇凑过去。
一个混合阳光的吻。
默言在心里想:如果气温一直停留在零度,我们就成亲。
江天很快扬起头,对她身后说:妈妈,你当看免费电影呢,还带颜色。
默言转过身,看到江母目瞪口呆的样子。她有点尴尬。江母立即收回嘴,涌出笑,结巴说,继续,你们继续。
默言抿唇笑,阳光洒下来,真美好。
7
5月份,默言回德国作论文、答辩。6月底回国。江天在机场接她。
他痊愈了,脸上、身上有些疙瘩的痕迹,可并不影响他的心情。他吹着口哨。一如一年前送她,说,喜欢轻松,宁愿活得像小丑。
可他不是。
默言想自己也会慢慢喜欢这种生存。生活的沉重,就该由态度来超越。
7月1日,默言回署里上第一天班。江天回南方。他们都还要在自己的岗位作出成绩。新的生活勃勃开展。
正在默言对未来抱以希望时,邦邦给她电话了。
“默言,默言……我一直打你电话,可是打不通……”邦邦哭着,全是惊惶。
默言心蓦地一沉,一道阴影带着湿气袭来,急问:怎么了?邦邦你不要急,慢慢说,到底怎么了?你爸爸……
“你快来,妈妈死了,爸爸也快死了……”
默言赶到苏州。出来开门的邦邦又瘦又小,眼睛里全是害怕和惊吓。
默言来不及问细由,一头扎进屋里。
“爸爸在那个房间,他好几天不吃东西了。”邦邦一指。
默言惶然穿进去。
将落的夕晖从窗户平铺进来,将陆非凡的脸罩上一曾陈腐的属于铜像的暗黄色。大半年未见,他憔悴了很多。颧骨突出,眼窝深陷,下巴全是密扎扎的胡子。若非有微弱的鼻息传出,他这样跟雕像又有什么区别。
邦邦在边上说:接到妈妈的骨灰后,爸爸就病了,我和阿姨送他去医院的。从医院出来,爸爸就这样了。不吃不喝,就躺着。爸爸还有邦邦,爸爸怎么可以这样?邦邦啪啪掉眼泪。
默言将邦邦拉至怀里,安抚着。起先心钝钝的,好像无从反应;慢慢地有了些细微的痛,零星的痛又蜿蜒起来,连缀一片,雨幕一样;一股热浪蓦地腾起,翻滚到喉头,说不清是爱是怜,是怨是恨,是气是急,出口的时候都化作了一种类似于呜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