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梁昳吃过早饭,打车到崇新客运站等段小静。等待的时候,她竟意外有一丝忐忑,害怕出状况。好在段小静如约到达,梁昳把学习、生活各个方面的事情一一叮嘱一遍后将她送上长途汽车,挥手道别。
崇新和市区往返的大巴车每小时一班,梁昳坐在候车室里等着检票的时候,接到房东的微信,说她三十分钟左右到。
梁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她现在租住的地方是个老旧小区的一室两厅,因为房东打算出售,把出售信息发布到网络平台,此后几乎每隔几天就有买家上门看房子。今天的约定是上周说好的,她因为段小静的事给忘了。
房子门是老式的机械锁,梁昳不在,房东一行进不了屋。回遥城的班车还有二十分钟才发车,加上四十分钟的车程,说什么也来不及。
房东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梁昳平时很少跟她联系,包括家具电器出了小问题,她也宁愿自掏腰包请人修理。如果不是因为当时急着入住,而这套房确实房租便宜、交通方便,她说什么也不会租下的。
因此,想说服房东更改计划、另约时间带人上门是绝无可能的,梁昳不得不给林佳雯打电话求助。佳雯刚刚起床,立马换好衣服拿了备用钥匙赶过去。
林佳雯是梁昳的大学校友,比梁昳高两级。两人在社团认识,参加活动互为搭档。年轻女孩的友谊很直接,只要合了眼缘,两三个话题一顿饭就能凑到一起。这一凑就是八年,两人共享了人生中许多的欢笑和眼泪。
梁昳到家的时候,房东已经带人看完房子走了,佳雯坐在餐桌边,正往碗里倒麦片。
“学生找到了吗?”佳雯问她。
“找到了,送回家了。”梁昳卸下背包,去洗手,又从柜子里翻出水果干和坚果碎,递给佳雯,“来,配一个豪华版。”
“你吃了吗?”
“吃了。”梁昳倒在小沙发上,长出一口气。
“累了?”佳雯笑她这会儿四仰八叉的,没一点儿舞台上的端庄样,顺便安慰,“好在事情顺利解决了。”
“别提了,”梁昳一脸生无可恋,“差点跟人打起来。”
“你?”佳雯像是听到什么耸人听闻的新闻,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那孩子的亲戚打死不让我见人,胡搅蛮缠的,后来又来了个厂霸,一顿和稀泥。被他们搞得烦透了,我直接报了警。”
“厂霸是什么?”
“工厂霸王。”梁昳想起那个人趾高气扬的样子就来气,“真是什么厂养什么人,什么人就有什么下属,一窝不讲理的。”
“难得见你被气成这样。”佳雯乐了,不过还是提醒她,“人生地不熟的,别硬碰硬,学会保护自己。”
“嗯。”
佳雯唏哩呼噜喝完麦片,放下勺子,跟她汇报今天房东领人看房的情况:“我看她急着出手,你得快点找好新住处。”
“相中了两套,我想着这两天趁休假跟中介去看了,合适就定下来。”梁昳想到搬家的一大摊子事儿,皱起眉头。
“你这几年光租房就遇到不少奇葩事了。”佳雯凑过来,撞撞她的腿,挤进沙发里。
什么房东前夫喝醉了来敲门,跪在门口不走,痛哭流涕要复婚;租到半道儿突然提价,不答应就带人上门撵她走的;还有交好中介费,房东却突然不愿意租了……每每想到这些,梁昳都觉得心累。
她把头靠在佳雯肩上,叹气:“我真的不想再租房子了,也真的不想再搬家了。”
“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把买房的事提上日程?”
遥城房价虽然不低,但跟租房遇到不靠谱的房东和不可控的突发情况比起来,至少不用担心被撵出去无家可归。
梁昳“嗯”一声,说:“攒钱中,也在看有没有合适的房源。”
大学一毕业,梁昳便进入遥城民乐团,工作稳定,四年时间也攒了一些钱,不过还是不够遥城一套精装一室一厅的首付。
“你不是说父母给你存了一笔房款吗?”佳雯想起之前闲聊时梁昳提到过,问起来。
“我爸借给他侄子买房了。”
“什么?!”
梁昳的堂弟有个谈了两年的女朋友,今年十一打算订婚,备彩礼、买车花了不少钱,还得准备一套房子,钱不够了。梁昳小叔找梁昳爸爸借钱,因为数目不少又要得急,爸爸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说要回家跟梁昳妈妈商量。结果梁昳奶奶听了,怪他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有能力也不拉帮亲弟弟一把,还说她的孙子要是结不了婚,就是梁昳爸爸害得老梁家绝了后。梁昳爸爸一听,自己可担不起这么大的罪名,当下就把钱转了过去。梁昳妈妈知道这事儿后,气得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一个月没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