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俱备,只等女主角登场。
每个人都既兴奋又紧张。梁昳不自觉地时不时望向厅门,虽然指挥老师派了专人在门口盯着,女主角一现身便会立刻通知排练厅,她还是忍不住,但凡门口有人进出都赶忙确认一眼。高哥更是跑去跑回,上了好几趟厕所,直言:“比上台表演还紧张。”
“你进进出出的我才是心脏病都要犯了,每次都以为女主角来了。”梁昳被他搞得都快神经衰弱了,只得自己转移话题来缓解紧张情绪,“跟你求婚的时候比呢?”
“说实话,我跟我老婆没这步骤,觉得合适就商量结婚的事,定了日子就去领证。”高哥自嘲缺少浪漫细胞,不过更多的是,“两口子过日子,脚踏实地的比什么都重要。”
“看待事物不要这么片面嘛。”梁昳笑,不敢苟同他的观点,“浪漫只是一种生活情趣,并不意味着不能踏踏实实过日子。”
“这么说,如果是你,也会憧憬这样一场盛大的求婚?”
“不需要盛大,但求婚,我还是要的。”
梁昳不是没有过憧憬,她也曾幻想那样的场景——自己和男朋友两个人,也许就在家里,不需要见证、欢呼与掌声,不需要额外的布置与装饰,也不需要催人泪下的生死誓言,真心的渴求和坦诚的愿望足以表达,未来都愿与眼前人共度。
指挥老师姓冉,刚过完四十岁生日。乐团的同事之前一直问什么时候能吃到他的喜糖,他都是说“快了快了”,大家都以为他被问烦了在敷衍,没想到是真的快吃到了。
今天,女朋友妙妙来找他一起吃午饭,人悄悄从后门进来。好在情报人员提前报告,指挥老师的站位又得天独厚,一眼便瞧见了人。妙妙不声不响坐在不起眼的地方,默默刷这手机等他们排练结束。
在一首国庆演出曲目排练结束后,冉老师迅速切换了手势,大家更换曲谱,随他一指令下,箫和琵琶奏响了前奏。
梁昳趁机侧头瞄了一眼,当真是定情曲,妙妙一听立刻放下了手机,托着腮仔细欣赏起来。
六分钟的改编曲目,如泣如诉,一弦一音仿佛话尽所有的愁肠与思念,听得人沉默又喟叹。
最后一个音落下,冉老师缓缓收回手。他望着听得出神的女朋友,默默走向她。他单膝跪地的一刻,妙妙终于反应过来,红着眼眶捂住自己的嘴。
冉老师从裤袋里第一百零八次也是最后一次掏出揣了一上午的戒指盒,轻轻打开,双手捧到妙妙面前。从梁昳的角度看过去,晶莹的钻石微微闪着光,一向镇定沉稳的冉老师捏着戒指的手抖个不停。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在等待一份公之于众的承诺,也在等待一声翘首以盼的回答。
“我要做什么,你已经猜到了吧?”冉老师笑一笑,开了口,声线不稳,仍坚持说下去,“我前面三十八年颠沛起伏,走过很多弯路,时常怀疑这辈子要一个人孤孤单单走下去了。我从没想到会在三十九岁这一年遇见你,我原本以为你不过又是一个从我生命路过的过客,像所有曾经路过的人那样觉得我是个‘孤傲又奇特’的怪人,可是你没有。你像一个巨大的宇宙包容了我,你欣赏我的好、我的才华,也接纳我的坏、我的怪癖,我觉得我终于安全了。”
“也许你会说‘太快了,我们才刚认识一年’,但是,我以自己四十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你——太慢了,你来得太晚了,我恨不得早一点认识你,恨不得更快一点与你共建一个属于我们的家。”
“你呢?你愿意吗?”
午休时,碰碰和梁昳点了外卖在休息室吃,碰碰还在回忆方才冉老师为女朋友戴上戒指,两人相拥而泣的画面。
“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梁昳震惊于冉老师的真情表白如此打动人心,也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感动。
“实在太美好了。”碰碰说不出的羡慕,“让人好想谈恋爱、好想结婚啊!”
“冉老师那一跪谁撑得住啊!我一个大男人都差点哭出来。”高哥最近在减肥,捧着自带的蔬菜沙拉啧啧道,“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冉老师这一跪,千金难抵。”
“高哥,你怎么什么都能跟金钱扯上关系啊?”碰碰不满他突然而至的铜臭味,把自己关于爱情的粉红泡泡戳破了。
梁昳也皱了皱眉,揶揄他:“最近挣奶粉钱很辛苦吗?开始用钱作换算单位了?”
“我只是觉得冉老师太不容易了,奔事业奔到四十岁,终于遇到了一个知心人。”高哥大大咧咧的,知道她俩笑话自己也不生气,回想冉老师这一路,不免感慨,也很多感触,“说实话,是不是只要男人单膝跪地,女人都会很感动地说‘我愿意’?”
“你回家试试呗。”
“我是试不了了,老婆已经娶回家了。”高哥笑眯眯道,“要是我老婆当时也让我跪这么一下,我还是愿意的。”
梁昳跟碰碰对视一眼,交换一个眼神,两人瞬间明白对方都想起了高哥前段时间为了躲家务和带孩子来跟他们聚餐的事,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怎么的?不相信吗?”
碰碰口不对心地说:“相信。”
梁昳则一副看透他的表情:“我是男人,也愿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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