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愣一刹,神魂突然被人重重一击。这种疼痛比身体上的疼痛更剧烈,只一击,就让他心神窒息。
闻丹歌,还在这副躯壳里?怎么可能?他已经在这里了,她早该化作孤魂野鬼烟消云散了!
不对、不对。。。。。。他怔怔看着自己的动作,试图控制双腿不要摇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到裂开缝隙的地方,伸掌掐诀。
不。。。不!这是他的身体,他能控制!
在他的竭力阻止下,掐诀的动作果然停了,左手狠狠掴着右手,脸上一半淡然一半狰狞。若有第三个人在场,恐怕要以为此人疯魔了。
事实上,一具躯壳里安置了两个灵魂的闻丹歌确实要疯了。
刃毒的解除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离开星人随时可能复发。官琰的入侵加剧了这份不稳定,纵使闻丹歌全力维持着平静的表象,但心底依然波涛汹涌,时刻处在失控的边缘。
“镇”的躯壳能容纳下两个灵魂也只是闻丹歌猜测的,这个猜测直到前些天与应落逢解毒才得以证实。
她从前一直好奇,解毒的原理是什么?就算“星人”是一味药,药效想要发挥也需经过煎煮浸泡,没道理他们只是贴在一起,刃毒就自然而然解开了。
那一天,这个谜题解开了。
榫卯契合的刹那,魂灵彼此融合。从前干涸的一角被生机填满,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盎然。
“镇”这副身躯,等待星人,承载“星人”。
那么会否,只对“星人”奏效呢?之后她又找了莫惊春做尝试,莫惊春虽然万般不情愿,但还是陪她试了。
“听起来有点恶心,你确定不是对我爱慕许久、以权谋私?”
闻丹歌:“。。。。。。我去找赵元冰也可以。”“回来!回来!到底谁是你的挚友啊你们才认识多久?”
之前她总是嫌弃莫惊春聒噪,人为她轻浮、不讲理、爱占小便宜。如今故人已逝,再回想起过去种种,满是遗憾。
那次的结果不出意料,她能够包容莫惊春。接下来就是赌,赌官琰不知道“镇”的特殊体质,赌魔也不是例外。
事实证明,她赌赢了。
甚至因为封闭筋脉,官琰不能操控身体做出自残的行径,也方便她直接扼杀他的灵魂。
抛去所有外物,抛去招式修为和一切华丽的助力,魂灵与魂灵的搏斗,最纯粹也最血腥。因为一旦重伤,就无法治愈。
此刻,闻丹歌分外感谢汪伋。若不是与他的那两次交手,她不可能如此得心应手。习惯了握剑的掌心有一层薄薄的剑茧,此时化作意识,它的攻势也丝毫不减。
官琰根本没想过她还能留在躯壳里,也没想到她还有余力与自己搏斗。他分明看见,她的眼底也涌起一层血雾。
对了,只要激出她的杀性,等她失去理智,自己自然能够占据上风。
如此想着,他吼出声:“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应落逢也会死!”
“我在他身上施了同生共死诀!我死了,他也活不了!”
这就是他的底牌,他最后一层保障。
“镇”与“星人”的羁绊之深,他早就在闻迎和姬霜两人身上领会过。闻丹歌比之闻迎,更是痴情。
所以只要搬出应落逢做要挟,他就不可能输。
但,闻丹歌没有住手。她带着杀意冲过来,同生共死诀发动了。
最后的意识里,官琰想,怎么可能。
“镇”怎么可能不顾“星人”的死活?闻丹歌怎么可能,让应落逢去死。
闻丹歌确实不会让应落逢去死。
官琰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跌跌撞撞冲过来的人影。他身上还带着官琰亲手留下的伤,乌发凌乱,未来得及褪去的伪装破碎不堪。
他脸上有血,有泪,有汗。但他的的确确,活着。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一道女声读出了他的想法,晃晃悠悠前来解惑。重新拥有身体控制权的闻丹歌眼前还是雾蒙蒙一片,但大脑还是从音色分析出了来者:
“莫惊春。”
莫惊春并没有她表现的那么从容,和应落逢一样狼狈不堪。饶是如此,她仍然拿了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扇子,十分多余地维持着自己的风雅:“她都疯到敢把自己一半的修为给应落逢了,你输的不冤。”
官琰愕然,他此时痛恨自己没能死个干净,不然也不必留在这里听这个讨厌的女人揭晓。
“你以为那什么同生共死诀,能抵得过完全释放的‘镇’,一半的修为。”
难怪、难怪连蛇长老都能察觉到她身上的变化,难怪她封筋脉封得那么痛快。
不,时间更往前。他还潜伏在闻丹歌体内的时候,这一切已经开始了。
这一切都说得通了。迟迟无法自愈的伤口、轻易被他引诱、面对汪甲二人时的吃力。本该滴水不漏的攻击常常出现破绽,她的弱势有迹可循。
而所有咬牙吃力,都是为了在此时反将一军。
官琰仍然不肯相信,她居然舍得剜出一半的修为,即使是为了最后能赢。她是疯子吗?她怎么敢保证只有一半修为的自己能够杀死他?任何一个尝过巅峰武力滋味的人,都不会甘心把这份孤独拱手相让。但闻丹歌做到了。
即使穷途末路,官琰依旧不觉得自己输给了闻丹歌。
他只是差了那一丝一毫的运气,差了来自天道的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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