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师傅从座位旁边拿了水,就要要下车给谢橘送过去,这时后座的陆思麒突然欠身道:“给我吧?”
他的手伸到了面前。
程师傅转头,看见这个沉默寡言的小伙子一脸的严肃,眼睛盯着路边呕吐的谢橘,眸光深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个有心计的小伙子,程师傅在心里想,赶紧多点儿心计吧,没有足够的心计,橘子看不上你的,程师傅在心里想。他将水递给他,见这小伙子走了下去,到谢橘身边将水给了谢橘。
这俩人相对站着,明明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可是程师傅不知道怎么地,就觉得那个他俩之间的那个气氛——暧昧极了。
橘子肚子里的孩子,九成九就是这个小子的吧?不然以橘子的个性,还真不至于千里迢迢地跑到这个穷山沟折腾这么一趟。程师傅心想。
陆思麒看谢橘脸色苍白,吐了之后虚弱不堪,手有些犹豫的伸出来,轻轻地扶住她问道:“很难受吗?”
谢橘用力压住胸口的恶心,她多少年没承认过自己虚弱了,都忘了现在的自己不比从前,这样颠簸的山路平常都很考验一个人的体力,何况自己现在怀孕五个月呢?
她有些苦笑地摸了摸自己的腰,心想折腾我干什么?我不是为了追你爸爸才来这儿的吗?
再不领证结婚,全世界都要知道你是个未婚先孕的小孩儿了。
陆思麒目光在她的腰部停留一瞬,声音有些僵硬地说道:“要是你难受,前面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走吧?”
谢橘嗯了一声,又漱了一口水说道:“到了前面的县城,会有人接应你们去融城,到了那儿一切都有人照料。我在大金跟你们分手,休息好了之后我再回融城。你安顿好父母,就给我打电话,我们将该办的事情先办了吧?”
陆思麒点头答应,嗯了一声。
谢橘强撑着到了大金县城,在那里她将陆家一家人交给程师傅,自己在大金找了一家条件尚可的酒店,进去了就软瘫在床上,浑身仿佛散了架子一样,从没这么累过。
她一直睡到晚上,才给在融城的助手打电话,让他们派车到大金接自己。
三天之后她回到融城家中,第二周她接到了陆思麒的电话,说他安顿好了父母,也去学校拿到了户口纸,可以跟她领证了。
谢橘跟他约好了时间,派人将他接了过来。
他倒是换了一身衣服,虽然依然是质量粗糙的便宜货,好在干净,加上他本人长得太好,眉目英挺,身材高瘦,冷不丁看上去倒是又体面又帅气。
谢橘挺感激他没有直接穿打工的衣服跟自己去结婚登记处,心想也不知道他身上的这身衣服是不是借的?心中感念他的这份儿细心,就冲穿着西装的他笑了笑。
她准备了三套合同,分别是离婚协议,婚前财产协议,还有资助协议。她家的律师在陆思麒到达之后十分钟来了,律师将协议给陆思麒念了,念完一份,就让陆思麒签一份儿,等到他签完三份协议,律师又把合同给谢橘,双方当事人签好了,律师将自己的名字签在见证人那一栏。
谢橘跟律师握手,表示感谢,亲自将律师送出了门外。
她回来的时候,看见陆思麒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谢橘以为他介意合同的事情,虽然是半年的合约婚姻,半年之后两个人一纸离婚协议,谁不认识谁,但是作为一个人来讲,她觉得陆思麒这个人值得一份坦诚相待。
所以她说:“是觉得我太公式化了吗?”
陆思麒听见她的声音,从愣怔中醒过来,立即摇了摇头,嘴上说不是。他抬手指着另外一个沙发上放着的那套西装,问谢橘:“这套衣服是——”
“是我给你买的。不过我看你穿了正装过来,就——”
“送给我行吗?”陆思麒说完这句话,眼神里闪过一抹像是自嘲,但他很快掩饰住了,倔强地指着那套西装说道:“送给我吧?我想穿这套衣服去。”
衣服本来就是买了送给他的,他不要也是丢在柜子里闲置,既然他愿意接受,谢橘何乐而不为。
陆思麒看谢橘点了点头,就拿着衣服去了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上了谢橘给他买的套装。不得不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换下那套质量堪忧肩线也不合适的蹩脚衣服,穿上高档羊毛西装三件套的陆思麒,那张脸神采英拔,帅得有棱有角,好看到了极点。
他迈着长腿走到谢橘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走吧。”
谢橘看着他,目光扫过他长了的头发,心想所有的地方都很完美,就是头发长了。
虽然是个用半年就丢的结婚证,可是——她还是挺想结婚照上的他更帅一些,于是她鬼使神差地问他:“要不然——去把头发一并理了?”
陆思麒意出望外地看了她一眼,显然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出这个建议,二人同时有些尴尬。
一个合约婚姻罢了,根本就不会成真,可他还是为了更体面一些,换上了谢橘给准备的西装;而谢橘竟然想让他更好看,更得体,建议他去理发……
似乎两个人都忘了这拍照领证,对他二人来说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他们俩去了附近一个美容理发店,很普通的大众连锁店,谢橘平时从来不进的那种。谢橘让发型师给陆思麒重新做个发型,她坐在一旁等着,无聊中目光落在镜子中头发湿漉漉的陆思麒身上,恰好陆思麒的眼睛也看了过来,俩人目光在镜中相遇,谢橘就冲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