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麒默默地嗯了一声,他挑起筷子咬了一口海带丝儿,吃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抬起头看着谢橘说道:“不太好吃——要、不我再给你重新做?”
谢橘没言语,伸筷子夹了一点儿海带,放进口里,有些硬,像是没太泡好,而且醋加多了,酸味过重,她只笑了笑,吃了进去:“挺好吃的,为什么要重做?”
陆思麒似乎对自己没有照顾好谢橘十分在意,他沉默了半天,后来十分郑重地说道:“我会好好学做饭,以后——不管你想吃什么,我都会好好做给你吃。”
谢橘听了这话,眼睛从餐桌看过去,她其实并不想感动,也不想动心,因为她知道对一个比自己小七岁的男孩儿来说,他对生活对人生对爱情对女人,从根本上就一无所知。
可是动听的语言自然有其魅力吧?
即使自己的大脑屡次提醒,依然觉得一副认真样子,许诺要照顾好自己的陆思麒眉目间有光,他那长长的眼睫毛下的眼睛,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心理因素,诚恳又热切,看着自己的样子,也仿佛她不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是对他来说十分宝贵的人物一般。
还是不要太在意吧,她心里想。
昙花一现,稍纵即逝,风生云起,不过都是一刹那的影动心动罢了,她倒是真的喜欢他,但——也就是喜欢吧。
喜欢就可以了,喜欢就够了。
这对年轻的他来说,也应该足够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又吃了一口很难嚼动的海带丝儿:“好啊。”她的回答十分简单。
谢橘可以走下楼的那天,十分高兴,跟被关了半个月的宠物似的,在小区楼下转了很久都不舍得上去。她平时工作繁忙,极少有时间坐下闲看人生,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就找了个太阳下面的椅子,拿了本书,慢悠悠地翻看。
她旁边有小区里的孩子在嬉戏,在谢橘旁边跑来跑去,球滚到谢橘脚边的时候,谢橘从书上抬起头,看见一个脸蛋子跟个馒头似的小家伙跑到了自己跟前。
这小家伙的脸蛋子实在太胖了,跟两个发面的馒头贴在他两边脸颊上一样,连谢橘这样不怎么兜揽小孩儿的,都忍不住笑了,问道:“你这是怎么吃的啊?”
小家伙显然还不怎么会说话,扎着两只藕段儿一样胖的胳膊,只想要球球。他身后跟着的母亲走上来,对谢橘笑着说道:“他就是饭量太好了,特别能吃,还光胖脸——其实身上倒是不咋胖。”
谢橘看了一眼小家伙跟个滚滚一样的身材,心想这就是“母亲”眼里的孩子不咋胖吗?明明身上也很胖啊?
“你这是几个月了?”这个母亲搭讪着问。
谢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没什么肚子吧?怎么看出来自己怀孕了的啊?
“快六个月了。”她简单地答。
“倒是不显怀。我当初五个月大的时候也跟你差不多,唉,我就是那种馅大皮薄的,我看你这个身材,没准儿也是哦?”
谢橘听了这话,瞳孔瞬间放大,瞪着眼前这个双颊仿佛小馒头的小家伙,忍不住用手摸着肚子。
“不会吧。”谢橘唯一能想到的回答就是这三个字了。
“咋不会呢?我跟你讲,有的女人看着肚子特别大,生下来孩子小得勒,滴点儿大。你家老公生下来胖不胖?”
谢橘想到陆思麒,有些不太确定地摇了摇头,虽然真的不知道他出生时的体重,但是想来缺吃少穿的生活条件,也不会太胖吧?
“我家小子的爸就胖,所以我们娃也跟着重。你老公和你要是生下来都不得重的话,娃娃倒是也不见得多胖的。”这个带孩子的妈妈显然很善谈,几里哇啦地说个不停。
“他不胖!”谢橘恨不得一锤定音,摸着自己肚子的手都用上力了,眼睛盯着小馒头的脸蛋子,下定决心地说。
“我们这个娃娃就什么都像他爸爸了,都说养儿随妈,我家这个小家伙就没有一个地方像了我的。你家这个是男孩儿女孩儿?”
谢橘摇了摇头,她没想过问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想留着出生的时候做个惊喜。
“女孩儿就像爸爸了。你老公长得要是帅,那就还好,要是长得——”
这个善谈的妈妈说到这里,只听身后有个声音响起来,非常年轻的声音:“你怎么坐在这里?”
这妈妈回过头,看见一个漂亮得耀眼的大学生站在自己身后。这大学生十分高大,看上去足有一米八八,身上随便穿着一套深蓝的运动服,显得修长挺拔。脸上是漂亮的眉,流光溢彩的一双眼睛,唇线清晰的双唇微启,对长椅上的孕妇不太高兴地说道:“那上面多凉啊?”
谢橘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从长椅上站起身:“不凉。”她淡淡地说,口气很随意。
“不要坐在这里。”陆思麒仍然一脸的不同意,走过来催促道:“感冒了怎么办?”
他自然而然地紧张,让谢橘特别不自然,心想这跟我爸我妈有什么区别啊?在家被爸妈管着,过来这边儿,又被他管着,好像自己因为怀孕了,她就突然不是谢橘了,而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不会感冒。”对着他那张紧张的脸,她唯一能想到的招架词语就是这个了,贫乏得不像她:“我总要下来走走啊?医生都说我应该下来走走?”
“要走,等我回来陪你。”陆思麒说道,声音十分紧张:“别一个人下楼行吗?”
算了,我收回我之前的那句话,他不是跟我爸妈没区别,是比我爸妈还要离谱!如果自己需要他陪着才能下楼散步,折腾这么一趟搬到这个小公寓的意义何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