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别笃定的语气,让门里的两人都大张着嘴巴,无法发出声音来否认,大概是吴别的嗓门太大了,引得附近的邻居也来看热闹。
人一多起来后,吴别跟戏精上身似的,演得更加卖力了,他游走在邻居之间,声情并茂。
“沈军他侄子,沈计雪你们认识吗?”
沈计雪他家离镇子也不算太远,还是有人认识的,很快就有人附和吴别。
“你都说了嘛,沈军他侄子啊,好像考上大学了是吧?”
吴别双手一拍,“是啊,沈军他哥沈良在城里出了车祸,现在去世了,沈计雪一个小孩,眼睛又看不到,人家民警联系不上他家里人,只有我们专门跑一趟。”
那是闻者伤心,见着流泪,硬是让几个凑热闹的大娘都动容了,吴别还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看向门里的两人,“你俩当叔叔婶婶的,不会袖手旁观吧?”
“是啊是啊。”几个大娘齐声附和,仿佛好像已经看到了沈计雪的惨样。
“好歹也是亲戚一场,你们当长辈的不能不管啊。”
“至少先得把沈良的后事办了。”吴别边说,边退到了人群的后面,又冲陈显得逞地挤眉弄眼。
陈显差点没跟上吴别的节奏,他这榆木脑袋总算是机灵了一回,心领神会,立马接过吴别的话,道:“人民警说了,要是再没人管的话,就只能直接拉去火化了。”
“落叶归根啊。”吴别手背重重地敲击着另一只手的手心,“而且现在肇事司机没有抓到,沈计雪一个小孩,造孽!”
沈军跟他媳妇面面相觑,在场都是镇上说是道非得好手,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家要是不管沈计雪的话,肯定会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沈军媳妇先反应过来,打开门,先轰走了看热闹的邻居,又硬着头皮叫两人进去说话。
关上家门,现在没有外人起哄,沈军媳妇开门见山道:“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俩现在是把我们架在火上烤。”
吴别瘪瘪嘴,他也不怕承认,“大姐,怎么说沈良是你们大哥,沈计雪是你们侄子,于情于理你们都不能不管啊。”
“当初不肯借钱给我们的时候,他怎么没想到自己有这么一遭,他也有求人的时候?”沈军愤愤不平,“我们让他借点钱给我们大老做生意,他非说沈计雪要上大学,不借,真以为能有多出息,大学生,到头来还得来麻烦我们。”
估摸着沈计雪是大学生,比沈军家的子女有出息,这就更加让他不平衡了,这会儿说话都阴阳怪气了不少。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不好说谁是谁非,反正站在自家的立场,为了自家的利益,谁都没有错。
“这出一趟省得花多少钱,谁来贴这个钱,你们都说了,肇事司机没抓到,沈计雪自己现在都自身难保,难道还要我家来出这个钱,就算他是我大哥又怎么样?我家条件也没多好,为了个死人,来委屈我媳妇孩子?”
这话说得也没错,陈显也不想对方为难,“这样吧,费用我来出。”
“陈显!”吴别都没来得及阻拦,都说了让他别开腔别开腔,他还上赶着来当菩萨。
陈显递给吴别一个安心的眼神,“我们是外人,没有沈良亲人的允许,人家民警不让我们带走他的遗体,现在还没敢让沈计雪知道,只能麻烦你们去一趟,钱我来出,你们就受受累。”
就当是为了沈计雪,不能一直将他爸爸的遗体放在冰冷的殡仪馆里,就像吴别说的那样,人死了就得落叶归根。
钱的问题一旦有了着落,沈军夫妻俩也就没那么咄咄逼人,态度随之软化了下来。
沈军媳妇怕陈显是哄骗他们的,“你来给?你是沈计雪什么人啊?你不就是一个房东吗?”
对,自己就只是一个房东,一个烂好人房东,他和沈计雪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他想帮沈计雪,就这么简单,他不可能放任沈计雪不管的,他不需要身份,也不需要理由。
其实去收尸不是什么难事,还能落得一个好名声,而且陈显这人长得老实,不像是会骗人的人。
沈军媳妇又道:“要是你给钱的话,那我就跟我们家男人跟你走一趟。”
墓地是现成的,等把沈良接回来后,直接跟沈计雪的妈妈葬在一起,就是墓碑得找师傅重新刻,这钱陈显出了,去他们的车票陈显也买了,就连沈计雪叔叔婶婶住的招待所也是他给钱。
等把沈军两口子安顿好,天色已经很晚了,陈显跟他们约定明天一早再去派出所办手续。
从招待所出来,他俩打了辆出租车回去,一进院子,筒子楼只有几家窗户还是亮着的,两人摸着黑,一前一后地上楼。
“这下好了,又是你出钱,你说你怎么回事啊,别人遇上这种事躲都来不及,你还上赶着。”
眼看着到了三楼,吴别还没抱怨完,跟着陈显往他家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