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别?”
吴别已经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急切,难得自己比陈显能沉稳一点,“今天船一直在开,现在才停下来,你还没跟那小瞎子说他爸爸的事情吧?”
“说了啊。”
“说了?!”吴别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声音格外有穿透力。
陈显不解,“对呀,他本来就等着他爸爸的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电话那头的吴别沉默了,陈显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吴别?”陈显大胆猜测,“是不是小沈爸爸出什么事了?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该这么急告诉他的。”
先前他们只当是沈计雪的爸爸不肯负担昂贵的手术费跑路了,直到前些日子,吴别叫朋友去了派出所一趟,有个叫“沈良”的男人死于车祸,一直没能联系上他的家人。
吴别尽量委婉一点,他这人也不太安慰人,啧了一声,“也不一定,可能是同名同姓的,总归要见到……见到遗体再确定。”
听到“遗体”两个字,陈显脑子嗡的一下,“你……你是说小沈爸爸出车祸了?”
“那肇事司机到现在都没找到,出车祸的位置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证人,反正人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断气了。”吴别说完又安慰陈显道,“我不说了嘛,也不一定,毕竟我俩现在都没有看到人,说不定同名同姓,一个地方的人……都叫沈良……”
吴别越说越没有底气,同名同姓的人是多,但是同一个地方的,还能同名同姓的,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我昨天晚上……已经跟小沈说了,说他爸爸找到了,我现在……怎么跟他交代?”陈显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可转念一想,这么久联系不上沈良,除了跑路以外,也就只有出意外这种可能了。
沈计雪多相信他爸爸啊,从头到尾都没怀疑过他爸爸丢下他,现在出了这种事情,他怎么能接受,妈妈已经没了,眼睛还看不到,现在爸爸也生死未卜。
陈显脑袋像是要炸裂开来一般,他拼命地咽着唾沫,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对,你说得对,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那就是小沈的爸爸,这事……这事还不能让小沈知道,不能让他知道……”
可是跟着船回去还有小半个月,吴别那边还不能确定回去的具体时间。
“不行,我在这里下船吧,坐车回去,等不了那么久的。”陈显笃定道,人命关天,至少让他回去确认一下,好过在船上苦苦等待。
吴别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我已经买了回去的车票,我跟你一块儿。”
中途下船不光钱拿不到,还得被记过,下次上船前还得写自查报告,很麻烦,陈显原本是自己一个人回去,没想到吴别这么讲义气。
“麻烦你了吴别。”
吴别有些不耐烦,“你还跟我客气?”
毕竟不是自己的事情,陈显又道:“也不是我的事情,我这么麻烦你。”
“你也知道不是你的事情,麻烦你以后别这么多管闲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现在扯上人命了,不想管都不行。
吴别的车比陈显早半天到市里,陈显一到,两人没有躲废话,直奔派出所,办理了手续后,派出所的民警带着他俩去了殡仪馆。
“我们也派人去过他身份证上的地址,联系过他老家的人,但是没人愿意来认领遗体,他老婆前几年过世,又联系不上他子女,如果再没人来认领,时间到了,我们这边只能安排火化了。”
听到民警的这些话,陈显的一颗心如坠冰窖,所有的信息都跟沈良吻合,他还是不死心,还是想拿着寸照做最后的辨认,在看到遗体的那刻,陈显的心彻底凉了。
原本就不怎么高大的男人,因为死亡后缩水变得更加矮小,但样子保存完整,不难分辨出这就是寸照上的沈良。
“是他吧?”民警瞥了一眼寸照,虽说是问句,但他也能确定这就是沈良本人。
陈显闭着眼睛点头,自己跟沈良素未谋面,但还是因为他的死感觉到悲凉,可能是对生命的惋惜,也有可能是心疼沈计雪。
“你们得叫他子女来。”
陈显往后退了两步,蹙着眉头,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他儿子……看不见,我们还没敢跟他说,这要是被他儿子知道……他还在读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