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辞展开一看,见上面写着秦家最后出现在胥州东北方向一处叫做上良县的地方,那里地处偏僻,车马难行,居民大多自给自足。
知府当晚上留了他们在府里用膳,第二日,晏辞便携着家眷离开了胥州城,朝着上良县出发。
那知府没有说错,越往东北走,道路便难走,路上行人也越少,等走到中午时,路两旁满目皆是农田山林,再也看不到商贩走卒。
晏辞按照卷宗上所记,找到了上良县附近一个村庄,将马车停在村口,让琳琅下去打听消息。
村口坐着乘凉的农妇朝他们的马车看了一眼,接着伸手朝一座山上指了指。
晏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见那是一座树木繁茂的山,在重重翠绿之下的半山腰,隐有炊烟升起。
琳琅驱车到了山脚,再往上马车便再难上去。
晏辞索性下了马车,他怀里抱着小予安,另一只手携着顾笙,身后跟着琳琅和璇玑一同往山上走,其余人便守在山脚。
那山路颇为崎岖,简直就是在杂草间找路,走上片刻便要歇上一歇。
晏辞自诩体力不错,片刻后也出了汗。他抬头看着上面隐在山林中的路,若是秦家真的住在这种地方,他们每天都怎么上山下山的?
小予安趴在他怀里不哭不闹,只是用一双小胳膊紧紧抱着晏辞的脖子,眼睛水汪汪的,瘪着小嘴,面上的神情分明是担心晏辞一不留神把他掉下去。
好在有琳琅和璇玑开路,这路走得也没有太艰难,直到半山腰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座平地。
这平地明显是人为收拾出来的,地上晾着桑叶,谷子,而再往前走,两旁还放着养蚕的架子。
而在那些蚕架之后,晏辞看见了一座孤零零,立在山间的草房,草房上炊烟袅袅,未到跟前,已经闻到了柴火燃烧发出的味道。
顾笙在一旁不由自主地握紧他的手。
几人行至门口,见草屋那摇摇欲坠的门扉半掩着,琳琅上前一步走到门口,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抬起手敲了敲门扉。
屋里没有声音,琳琅正要再敲,里面接着传来一个略显迟疑的声音:“谁呀?”
那声音隐藏在门后,听不大仔细,然而顾笙却猛地握紧晏辞的手。
门后传来细微脚步声,门扉朝外被推开一条缝,有人透过门缝,疑惑地看向他们。
再之后,随着碗掉落在地发出的清脆响声,屋门一下子从里面被彻底推开了,一个身材消瘦,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粗布衣裳的哥儿怔愣地站在门口。
顾笙瞬间冲过去跟那哥儿紧紧抱在一起。
“叶臻哥哥!呜呜,叶臻哥哥!”
顾笙的眼泪控制不住地顺着眼角滑落,瞬间就流了满脸,那哥儿不敢置信地伸出手颤抖着回抱住他,喃喃道:
“是笙儿吗?是笙儿,你,你们回来了,你们终于回来了……”
叶臻睁大眼睛,眼泪从干涸的眼角滴滴坠落,他和顾笙紧紧抱在一起,两个人的眼泪不停落到对方身上,将肩头的布料洇湿一片。
片刻后叶臻忽然想起什么,他忙放开顾笙焦急道:“笙儿,笙儿,我的孩子呢?我的予安呢?他在哪?”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顾笙身后,晏辞已经抱着怀里一个漂亮至极的小孩子走上前。
小予安本来一脸好奇地看着面前泪流不止的两人,一直到晏辞忽然抱着他上前,接着抱着他的手微松,胳膊还朝前将他送向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人手里。
小予安一下慌了,小孩子的直觉告诉他自己要被晏辞送给面前的人了,他小胳膊一下子紧紧抱住晏辞。
“予安,予安。”顾笙忙在一旁安慰着抚摸着他的后背,“我跟你说过的,这是你阿爹,予安,这是你阿爹呀。”
小予安不断扭动自己的身子抗拒陌生人的怀抱,然而最终还是了落到陌生人的手里,他小手连忙举起,隔着空气努力伸向晏辞和顾笙的方向。
然而却发现两个人没有像以前那样立马上前抱起自己,而是沉默着站在原地。
小予安睁大眼睛看了他们片刻,似乎得知自己被“抛弃”了,小嘴一撇,终于哇哇大哭起来。
他哭得那样伤心,叶臻心疼得几乎喘不上气,他生产后本就没有好好调养,身子瘦弱不堪,如今只是努力抱着小予安就用尽全身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