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海边渔村中出生,最喜欢在海水中潜游,我险些长不大。”
蓝藻十岁的那年,渔村闹饥荒。
当然不只是渔村,整片领地都没有收获到多少粮食。然而这片领地的主人,却仍旧强征暴敛。渔村村民的余粮,都被强硬地搜刮上去了。
简陋的茅草屋中,包括蓝藻在内的一家人都坐上了饭桌。
其他人的面前,都是大大的碗,碗底有一小撮墨绿色的浆糊般的食物。而蓝藻面前的饭碗中,却足足有半碗。
蓝藻看着自己的碗里的食物,那是前所未有的多。同样的,前所未有的惊惧也笼罩了他整个身心。
“吃吧,多吃一点。”蓝藻的父亲语气温柔,像是海边起伏的波涛。
蓝藻抬起头,却看不清父亲的容貌。渔村贫瘠,点不起蜡烛。昏暗的屋内,父亲大半的脸都隐藏在黑暗中,只看到他的眼睛是蓝色的,折射着玻璃的光。
深夜里,蓝藻听到耳畔传来呼吸声,声音越来越粗重。
他睁开双眼,就看到他的父亲正趴在他的床边,盯着他,脸和脸几乎要碰到一起。
蓝藻张口想要呼喊,但下一刻,他的父亲就伸出双手,一把掐住蓝藻的脖子。
蓝藻疯狂挣扎,扑腾的声音惊醒了母亲和弟弟黄藻。
看到父亲想要掐死蓝藻,他们连忙跑来阻止。
“给我滚!”父亲一脚踢开了母亲。
黄藻畏缩在房家的角落里,他吓得瑟瑟发抖。
“这可是你的儿子啊!”母亲尖声叫喊,声音凄厉无比,像是鸟儿被捏死时从小巧的咽喉中发出的最后一声鸣叫。
“这是我生的,他的命是我给的,我现在取走而已。”父亲大吼,“不要挣扎了,给我吃,给我吃!吃了我才能活,我们全家才能活!”
“不,不!”母亲疯狂摇头,“他的命不是你给的,是神明林母赐予的。当年我难产,是林母的牧师救下了我。”
“那是精灵信仰的神,是我们人族的邪神!你还有脸提?!”父亲怒吼。
但下一刻,蓝藻摸到自己的硬木枕头,狠狠地拍在父亲的头上。
他的父亲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拍昏过去。
“打死你,打死你!”蓝藻还不放过,口中不断呼喝,像是着了魔一般,一次次高举枕头,然后一次次地拍打在父亲的头颅上。
血液越来越多,房间中充满了血腥气味。
他的父亲始终一动不动。
“别打了,别打了,他已经死了,死了!”最终,母亲一把将蓝藻抱住,死死地搂在怀中。
蓝藻这才停止了机械般的击打动作,呆滞的神情消失了,他清醒过来,嚎啕大哭。
随后的几天里,渔村中陆续死了七人。他们大多都是老弱病残幼,蓝藻的父亲是唯一的例外。
蓝藻和他的母亲一起将父亲埋葬。
饥饿能将人折磨成野兽。
孤儿寡母最好欺负,平日里温驯和善的村民们变得狂暴粗野。
母亲被袭击了,受了重伤。
察觉到了危险,蓝藻的母亲带着他们兄弟俩偷偷地离开了渔村。
在他们生存的海边渔村的附近,有许多面积非常小的荒岛。
小荒岛成了新的家园,也成了埋葬她母亲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