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君掏出bb机,上面显示:[睡了吗?晚安]。
她刚把bb放回抽屉,又传来两声嘀嘀,拿出来一看,[明天一起吃个饭?高第街等你]
第二天一早,她穿上全套从髙弟街买来的西服,招来一辆的士直奔电脑公司。
所幸文员一职还空缺。
面试她的人力资源小姐称呼自己andy,起初接过爱君的简历粗看,漫不经心,三两眼后,精神大震,眼里发光,用铅笔在简历上重重划几条线。
但一听她是大学生,一周只能工作三天,像充满气的球突然被扎破,向后靠在椅背,重重叹口气,像是自说自话,又像是对爱君说话:“哎,招个人好难啊。我们的大老板是香港人,只讲粤语和英语,客人也是香港那边的,有香港人,也有外国人,大部分讲英文,需要口头和书面英文交流。大老板是打算招既会英文又会打字的文员。不瞒你说,这两个月来这里应聘的很多,都懂打字,但懂英文的没有。罗小姐,你完全符合条件。但是我们只招长期的全职的文员。没办法。”
折腾两天的爱君抿抿嘴,不甘心,继续为自己争取,“要不你们先试用看看?我有学习能力,工作效率高,可以很快胜任工作要求。”
“罗小姐,你要知道,公司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我也有压力。如果公司今天是我说了算,我马上拍板,好,你明天来上班。但是”
话没说完,会议室的门开了,一个脸颊瘦削,梳中分头的中年男人走进来。
andy站起来,毕恭毕敬道:“老板,你怎么来了?”
“你坐。我刚好有时间,过来看你招人。招了两个月还招不到,有这么难吗?”,他拿起台面上爱君的简历看。
andy准是个口直心快的人,憋了两个月的话一口气吐出来,说:“哎呀,老板,你不知道内地就业现实吗?现实是,会英文的都是大学生,一毕业就被国家分配到各个机关单位和国营企业。谁还会不要好好的铁饭碗,在外面找工作?就算有,肯定不会看上我们这些小单位小企业,国企的名声不响亮得多吗,合资企业工资不高得多吗,我们给的人工又没有特别高。”
老板朝爱君看一眼,说:“她为什么不行?”
“老板,她是大学生,来找兼职的,一周只能上三天班。”
“兼职有什么所谓?香港大把公司请大专生兼职当文员。就她了。再拖下去,香港就要回归了。”老板又扫一眼爱君,简历放回桌面,走出门。
andy喜出望外,双手合十,做个朝天拜神的姿势,“谢天谢地,今晚不用发噩梦了。罗爱君小姐,你一定是来拯救我的。对了,你有英文名字吗?我们最好有英文名字和客人沟通,而不是中文拼音。”
爱君迅速从反转又反转的剧情中回过神,说:“ven。我叫ven。”
“ven?爱神维纳斯?不错,老外喜欢简单又浪漫的名字,过耳不忘。”
“是嘛?是一个朋友替取的,算是从我的中文名字衍生出来。”
“你朋友也是个浪漫的人。”
朋友自然就是李之辉。
她走出公司大门,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拿下了文员的工作,用力掐掐自己的大腿,疼得真实。工资一千二,比颖姐那里赚得少一点,却轻松很多,有更多机会接触不同的企业。
公司对面有家士多店,门口挂上“公共电话”招牌。
爱君跑到士多店,抓起话筒,打之辉bb机的寻呼台,报出他的号码,便挂断电话。
等待的时候,天空飞过一架飞机,她的心开始莫名滚烫发烧。这个场景就像回到那年,之辉在学校篮球场上打球,她远远地,一个人躲在安静的教学楼,头抵着蓝色玻璃窗看他。
篮球场外,围着好多女生在喊加油。中场休息时,他接过一个女生递上来的水,说了些什么,女生笑颜如花。那个女生,她有印象,就是传说中父亲是高级翻译学院教授的学霸。
有些心情,还是隐藏起来比较好。对人对己都好。
电话铃响。
她被在意料中的电话铃声吓一跳,急急转过身,看一眼座机显示屏幕,是熟悉的号码,深呼吸,“喂,之辉,是我。”
“我知道,是我打给你的。发生什么事?你不在颖姐那里吗?”他还在家里给工厂打电话订货,意外收到她的寻呼,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在打工才对。
“之辉,我找到一个文员工作,兼职的。”爱君兴奋得在电话扒拉扒拉描述一通面试过程。平时舍不得花五角一分钟话费的爱君,今天是敞着花费。
“公司在哪里?”他问。
“xxxx路xxxx楼”
“哪里?再说一遍。”
她重复的声音明显低几度,弱弱的说:“呃xxxx路xxxx楼。”
他在电话那头笑了,心情大好,“爱君,你这么离不开我吗?找工作找到我家隔壁大楼?”
她嗫嚅几声,哼哼软弱无力,“乱说,公司又不是我叫老板开在你家隔壁。”
“嘿嘿。晚上去哪里吃饭庆祝?”
“先说好,晚上我请客,不许抢单。还要叫上船头和嘉仪。”
电话那头突然没有了声音。
她以为信号断了,喂喂两声。
之辉的声音闷闷的,“在呢。爱君,在你心里,我和船头哪个比较重要?”
她一时蒙圈,为什么说着说着比了起来,“啊?什么意思?”
“你就不能只约我吗?”
船头当然不会错过聚餐的大好机会,尤其是听说爱君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