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君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关越从陈董手中要过来。
关越交给爱君一些磁盘,让她先从最基本的认识记账流程开始。
随后走出办公室宣布,“陈董特批,人均二十元餐费,公司报销,也是犒劳我们财务部过去一年的辛苦。”
办公室的一角响起一片小欢呼。
聚餐的地方在公司附近一家新开的茶餐厅。
爱君正在吃饭时,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
“爱君,你怎么在这里吃饭?”
镂空的红木隔墙,熙熙攘攘的食客,陆思成越过中间几桌,径直走上前。
新年将至,间间茶楼食肆天天爆满,预约烧猪烧鸡的电话从早响到晚,吆喝声交谈声,人声鼎沸。
陆思成走到她身边,极自然和爱君的同事们打个招呼。
爱君问:"陆哥,你怎么也来这吃饭?驾校离这里远着呢。"
"我带学生去考驾照。他们非说要请我来这里吃饭。对了,你哥的驾照考下来了,他告诉你了吗?"
爱君摇摇头,"是吗?太好了。我最近有点忙,还没有回家。"
自从那天在家里闹了一场,就没有回过家,只有让嘉仪把八千元带回给定军。
她不知道定军的彩礼解决了没有,她压根不想理,作为妹妹,八千元资助是唯一力所能及的事。
嘉仪说她太傻了,给个两千元意思意思就行,干嘛掏尽包底,一分不剩,你赚钱也不容易。又说贵香过得好着呢,李亦芳家的保姆工作不做了,邓玉婵像伺候皇太后一样伺候生金蛋的母鸡,你是她亲生女儿,我都没见过你有这种待遇。万一贵香生个女孩,哎呀,没眼看。
定军真遇到困难时,爱君是恨不下心的。她鄙视定军,对家庭绝望,在无数次受伤后仍然无法狠心割裂和家庭的联系。她恨邓玉婵,但是仍然喊她一声妈。她没有别的人可以喊一声妈,不是吗?
宁说这是一种孝义,不如说这是一种对家庭渴望的本能。本能驱使她一次次付出,而一次次的付出带来更深的伤痕,早成为一个恶性循环。
她鄙视定军,对家庭绝望。这个家庭又何尝不是同样鄙视她,对她绝望。情感是相互的。
她要的从来无非是一个能接纳她,不把她当工具使的家。
陆思成不清楚爱君家里的情况,定军在他面前是使劲夸爱君。所以他没往心里想,为什么爱君听到定军的消息时,虽然面带微笑,眼里却有一层凉意。
他见爱君的同事在好奇打量他,不好再多说,放下一句"我再联系你",就走回自己那桌。
同事问:"好精神的小伙,你男朋友吗?外省人哦。"
"不是男朋友,他是驾校校长,学开车就找他吧,他很厉害,我哥是他的学生,已经考到驾照了。"
同事一拍桌,说"太好了,我儿子正要学开车。来来来,你给我引荐一下校长。"
一顿饭没吃完,陆思成多了几个要报名学车的学生。他背过身朝爱君挤挤眼,表示无奈。学车热,只有更热,没有最热。小小的驾校,注册报名的人已经排期排到半年后。
爱君则朝他微握拳头,无声喊加油。
两人隔着几桌人,默契相视一笑。
黄碧云从母亲黄老太那里得知辉仔交女朋友一事。她再三追问母亲细节,黄老太一问三不知,终于被问恼了,说辉仔嘴巴严密得很,估计怕你坏他好事。
黄碧云直觉认为,辉仔不愿意把女朋友带回家,肯定是对方条件不好,他怕她反对。
一想到条件不好这点,她开始坐立不安,漫天联想,甚至联想到对方要卷走儿子的钱。
李如江说她神经兮兮,疑神疑鬼,还说现在年轻人喜欢有自己的空间,不喜欢被老一代打搅。
无心人说无心话,有心人听有心话。
黄碧云突然想到,可以去之辉买的房子寻找蛛丝马迹。
李之辉给黄碧云留过一把备用钥匙,她有时候会过去送点汤汤水水或糕点。
他的房子一向整洁干净,不用她打扫。因为她和李如江忙生意的缘故,之辉和菲菲从小就很独立,会照顾自己。这是她骄傲的一点。
但骄傲的优点往往也有不如人意的地方,就是俩个孩子很少和她分享心事。
李菲菲决定出国,在国外认识男朋友,结婚,移民,生子,没有问过她意见。她一个母亲从头到尾像个局外人,除了象征表达高兴,没有别的可以插上手。
李之辉一个男孩子,更没有多少心思和她谈心事。她甚至不知道男孩子究竟几岁开始喜欢女孩子,儿子情窦初开时是什么样子。
她有时候想自己也许是个失败的母亲。
但是转而又想,女儿的婚姻大事,她已经无能为力。儿子的婚姻大事,她一定要牢牢握在手中,不能松懈,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可以喊她一声妈。
想到这,她急忙跑去了之辉的房子。
一进门,鞋柜里的女装拖鞋和一双简单的女式低跟鞋给她迎面一击。
家庭布置没有太多变化,厨房的碗盘多了几个她没有见过的样式。
客房看起来没有人住的痕迹。
她来到主卧,像猫,悄声走入。
浴室有女人的梳子,发巾和简单的保湿面霜,女人用的粉色浴巾,和之辉的蓝色浴巾挂在一起。
床上有两个枕头,掀开被窝,一左一右睡过的印迹。
拉开衣橱,女人的衣服和之辉的衣服悬挂在一起,底裤和胸罩整齐摆进一个塑料收纳盒里。
她拿起底裤和胸罩看一下,只确定一点,不是自己厌恶的低俗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