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工作是否枯燥?”忻怡忍不住问。
“是,有时候极之枯燥,但把一个陶罐碎片从土中取出,清扫干净,拼凑起来,也要数天,没有耐心,万万完不成。”
“那么可有趣味?”我也提问。
“当然有,我们永远在探索未知的历史。”柯忺宁这样答。
“最难忘经历是什么?”
“难忘的太多,全都历历在目。每开一次棺,都让人思绪万千。”柯忺宁双目含蓄平和,一如学者。
“最使我震撼的是,一次挖掘一汉朝夫妻合葬墓,一开棺,馆中两具枯骨已经腐化,但是却紧紧抱在一起,骨骼交错在一起,我们怎么努力都不能把他们分开,只得逐件骨骼一一拣出。分明是其中一方先死,另一方抱着殉葬的决心,抱牢对方,一同下葬。生前意志多么坚定,抱得那样牢固,连死了化成枯骨,我们也不能分开。后来,我们发现那墓志铭上刻着‘不能同生,但能同穴’。我们全都欷歔不已,原来真有爱情这回事。只教人生死相许,竟由两个死去千年的古人来向我们演绎。”柯忺宇娓娓诉说,平静语调,却让人听得分外荡气回肠。
我看见忻怡眼底的震撼。
“考古工作是否需要体力?”我指着柯忺宁古铜色皮肤问。
“当然,日晒雨淋是家常便饭。发觉营盘山遗址时,那个夏日,每日在太阳下暴晒足8个小时,皮肤像蚕一样褪了一层又一层。”柯忺宁露着白色牙齿笑,笑容明朗,有儒雅柯忺宇不能比拟的活力。
整个晚上,我们都围绕柯忺宁的工作展开话题,我们提问,他回答。
席间气氛居然十分融洽,而且热烈。
连忻怡一直颦着的眉都展开了。
临别时,大家居然有点感叹时间过得太快。
可口的食物、有趣的话题居然让这顿饭十分愉快。
吃晚完饭,柯忺宇说他没开车,于是我们都坐了柯忺宁的车。
柯忺宁开一辆破旧的吉普车,看外观简直破烂陈旧。
可是居然有很好的音箱,放的居然是忻怡喜欢的“平沙落雁”和“梧叶舞秋风”。
我简直差点晕倒。
吉普车上听古筝曲?
柯忺宁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忙解释:“我们常常在野外工作,山泉相伴,听古筝是绝妙的匹配。不过城市喧嚣,不适合听这么雅静的音乐。”
接着柯忺宁把音乐关掉。
可是这倒引起了忻怡的兴趣:“你居然听古筝?现在很少年轻人喜欢听这个了!”
柯忺宁笑笑,很随意地说:“我们的工作是考古,一切古旧的东西都能引起我的兴趣。”
“喜欢哪种古筝曲?我喜欢《长门怨》。”忻怡沉吟片刻问。
柯忺宁豪气地说:“那太哀怨缠绵,我不喜欢。《阳春》、《白雪》我也不喜欢,太风雅。我喜欢《高山流水》、《秦王破阵子》、《平沙落雁》、《沧海龙吟》、《列子御风》这一类的,古筝也可以豪气悲壮、铿锵有力!”
忻怡低下头浅浅笑。
“怎么,你也喜欢古筝?”柯忺宁有点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