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爱上魔鬼
觉明送我的新年礼物是一袭性感夜衣。
初一晚上给我的。那时候,我在淅沥哗啦的炮仗声中捧着睡衣去洗澡。他说:“等下,穿这个,送你的新年礼物。”我接过他递过来的衣服,展开,脸刷的红了。是一件金色桑蚕丝的吊带睡裙,前胸是镂空的蕾丝,后背衣带交叉,可露出全部的脊背。完全是调情用品。我恐怕没勇气穿。
“可以,不穿吗?”
“不可以。”他命令口吻。
我洗完澡,还是穿着原来那身像修女一样严实的分体式睡衣。没敢看他,径自回侧卧,关门,睡觉。
前些时一直睡婆婆家,光明正大跟安安赖一起。今晚,婆婆赶我们回了。大概是他做了工作。
他不久推门进来了。拉亮灯,我目光一刺——因他只穿着内裤——又迅速一闭,竭力稳住心头的鹿撞。
“谁允许你睡这里?”他过来抱我。我抗议,“我不去那里。”
他看我反应激烈,恍然了下,说,“哦,我跟别的女人从来只在侧卧。”
我立即弹跳起来。
他嘿嘿笑了下,“这算吃醋吗?”
“沈觉明,你怎么能……”我想说他几句,忽见他目光一沉,“怎么,就允许你?跟你说我还没完全消化那晚的耻辱,只要想起,就对你没兴趣。”
他把我放下,真的走了。
其实那晚是我把自己送到枪口上。我辗转很长时间,实在无法容忍自己安然睡去,就去敲他房门。推开,站在黑暗中,我问:“沈觉明,你跟别人什么感觉?”
他估计也没睡着,清清朗朗地说:“跟别人,都是别人在取悦我,跟你,都是我在取悦你。有时候想想,自己犯得着吗?你又不爱我。我这不是作贱自己。”
“我们离了吧,何必要自己堵得慌。告诉你,我很堵,一刻也睡不着,另外,我也不想听你说我把你当后备这样的话。到底谁把谁当后备,你想要我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他大怒。跳起来,老鹰抓小鸡一样把我抓到床上。
他解我的纽扣,面色铁青,口气却依旧的吊儿郎当:“你想要就直说,何必拐着弯呀。”
“你。谁想要你?”
“你也别以为我好像舍不得你,你谁啊,我只是等着玩够你。”
他强迫我套上那调情用品,像个嫖客一样对我。
我左右闪避,气得浑身哆嗦。
“裴锦年,你不爱我就没资格要求我。”他钳子一样捆住我双手。
我挣扎道,“沈觉明,我想听听婚姻对你来说意味什么?你不缺女人,你总不会需要一个摆设。如果是摆设,别人会不会比我更适合一点。”
他冷然道,“适不适合由我决定。……总有一天,我要你离不开我,就像我现在离不开你一样——”他神色开始有点悲哀,悲哀让他进入状态。
他咬着我的肩头,克制自己不叫我,但我在钻心的疼痛中,感觉出了他压抑着的喷薄的情感。我的手最终抱住了他。
那次后,我的肩胛骨附近有了一片月牙的形状。属于他。有话说,只有伤口才与爱情有关,因为这是血肉的联系。
年后,沈觉明开始像候鸟一样每半月来京探我一次。绝大多数时候只是做爱。每次开始都意料不到,有时候是吵架,吵着吵着,他发狠,堵我的嘴巴。有时候我安静地在电脑前查资料,他掩过来,搂住我的脖子亲昵。有时候是在车里,他突然停住,有了难耐的欲望。有时候,他半夜醒来,把我弄醒。一开始就跟强暴似的,总是伴随激烈的反抗,但随着深入,慢慢的就变为沉沦。这好像成了我们的鸦片,让我们时不时地麻醉。他说,要让我离不开他就像他现在离不开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指的这个,如果是,他做成功了。
但是,我们依然没有推心置腹,没有开诚布公。有些人学不会让自己软下去,比如我,比如他。
我跟安安恢复了交往。起先是觉明的缘故,到京后他会把安安叫出来,一起吃餐饭。我从觉明难得的语重心长的唠叨口吻中觉出他对这个妹妹的关切,之后,便常约安安出来逛街、或其他休闲。她有时会来我家,但我从没想过去她的住地。
有次安安在我那跟我一起做饭。她手机响。她看了显示,仓促奔出厨房接。对答的语言不够流畅,脸上的表情既欢喜又惊慌。我心中立刻有数,多半是陈勉了。
她收了电话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明显不在状态。洗过的菜重新又洗了遍,切黄瓜的时候差点砍到手。我不晓得出于什么心理,一把夺过她的刀,淡淡说:“是陈勉吧。”
她斜过脸,急忙辩解:“不,不是的……”过于强烈的否定证实着我的判断。
我说:“安安,陈勉有没有告诉你,我跟他有血缘,他是我舅舅。”就这么脱口而出,就这么镇定,除了心死,是否还包括着厌倦了安安这副躲藏的表情。
安安很震惊。
我又说:“我也是很晚才知道的,所以,没有办法,才与你哥哥结婚。所以,你也不必再忌惮我。我跟他隔着永不会靠近的距离。”
“可是,可是为什么,陈勉他……”安安目光锐利,好像想起了什么。
我说:“他需要时间跟自己妥协。你给他时间。”
“那么,锦年,你呢?你也会妥协,爱上我哥哥的对不对?”
看着她殷切的目光,我说,或许。
最后我嘱咐她,不要将我和陈勉的关系告诉他哥。然而安安还是告诉了。安安的本意也许是好的,想要宽慰她哥,让她哥不必为我和陈勉的事耿耿于怀。可她哪里知道一生将情感奉为神明的觉明哪会忍受得了自己的婚姻这样被玷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