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见楚楚一脸不耐懵懂,范玉勋眼里尽是痛惜,“楚楚,我是你母亲三弟,是你的三舅。”
楚楚其实这会儿已经猜到了,但是女孩子的矜持让他不得不有所戒备,定定看着眼前这个从天而降的亲人,二十五六岁,长身,方脸,直鼻,阔口,浓浓的眉毛,古铜肤色,是一位干净利落,健硕伟岸的男子。
楚楚仔细观摩他的五官样貌,只眼睛与自己略略相似,若单以样貌论,楚楚跟他论不上亲戚。
张巡府见楚楚楞楞的不言语,只道她是气恼娘舅来晚了。一边发话圆场,“玉勋,舅甥相认,不急一时,毕竟已经相隔十几年了,有些事情总要确认无误方能让人信服,你们甥舅还是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经他提醒,楚楚方才醒过神来,来者是客,不管他是不是自己亲人,看在他千里奔波得分上,也该请他进屋坐坐才是,遂正正衣冠言道,“二位大人请屋里说话。”
张巡抚的话也提醒范三郎,相对于楚楚的无动于衷,范三郎却是泪流满面,连连点头,“对对对,大人说的及是。”
进了许家厅堂,大家坐定,张巡府喝杯茶水便起身与范三郎告辞,“三公子与外甥女重会,定有许多话要言讲,张某外人,不便列席,先行告退,晚上我会在巡抚衙门为三公子接风洗尘,还望三公子不要推辞。
楚楚见张巡府起身要走,心里极不受用,心道,你给本小姐惹了这大的麻烦却想置身事外,且没得这般便宜的事情,怎么也要拖你下水才是,况且,看他的言行举止,肯定与此事有所关联,有什么弯弯绕绕的,索性今日一次说个清楚明白,省的日后一个一个雷点,那样还不得把自己心脏累废了,遂笑眯眯起身留客。
“张大人请留步,上次楚楚得张大人襄助,得已追回母亲遗物,楚楚感佩涕零,铭感五内,时常念叨,却苦无机会报答。今日恩人上门,正是上天听到楚楚的祷告,给了楚楚答谢恩人的机会,楚楚若再放过,岂不有违人伦天理,张巡府若真是楚楚外公家朋友,好歹心疼晚辈一回,且不能让人戳晚辈的脊梁骨,骂楚楚忘恩负义。”
张大人笑得爽朗,摇手推辞,“侄女儿言重了,张某为官,志在为国为民,为侄女儿主持公道乃是张某职责,当不起一个恩字。”
楚楚正色道,“张大人虽是职责所在,施恩不图报,楚楚却不能忘记大人天高地厚之恩情,希望张大人给楚楚一个机会,切勿让楚楚抱憾终身。”
范三郎也极力挽留,“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择日不如撞日,还请大人留下,让我们舅甥以表谢意。”
张大人其实心情特很复杂,自他上次见了楚楚,又见了楚楚母亲遗物,他已经可以确认,楚楚即是范家多年寻找的亲人,只是他当日行为有欠厚道,内心藏着心病,见了当事之人,颇为尴尬,所以他上次匆匆离去,所以他才修书知会范家,一起弥补当日过错。
今见楚楚盛情挽留,又见范三郎对态度有所软化,觉得自己若再推辞就太矫情了,心想迟早总要面对,遂放心忐忑,抱拳笑道,“那就打扰侄女儿了。”
楚楚也一抱拳,“大人客气,请坐。”
忠伯奶娘见楚楚等有话要说,连忙悄悄招呼小茶英翠,准备退下,楚楚起身拦住了奶娘,“奶娘您请留步,母亲去世的早,很多事情知之不详,还请奶娘您帮忙楚楚长眼。”
又对范三郎言道,“这位是楚楚奶娘李妈妈,楚楚一岁失沽,全靠奶娘悉心照料,楚楚才能顺利长大,对母亲之事,奶娘比楚楚清楚。”
范三郎闻言,长身而起,弯腰长揖到底,“三郎代表范家,代表家姐,谢谢李妈妈,您辛苦了,范家定不会忘记您的恩德,自今日起,您就是我范家的恩人,今后您的生养死葬,摔盆打幡,由我范家一力承担。”
奶娘见范三郎这般大礼,唬得一下就跪地上了,“三公子言重了,我老婆子岂能担得起。”
楚楚与范三公子合力扶起奶娘,奶娘已经泪流满面,哽咽难语。
“夫人真是好人善人啦,老天不长眼啊。”
范三公子的礼仪谦谦,盛情眷眷,让楚楚对他有了一份亲人的感觉,奶娘的悲痛,让楚楚也红了眼圈,“奶娘请坐下,母亲地下有知,定会感谢您,不会希望您这般哀痛。”
楚楚对着范三郎也拜了一拜,“无论您是否楚楚亲人,楚楚都谢谢您这一番话。”其实这话也透着暗示,让范三郎若想相认,最好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与他有亲,否则不要乱认亲戚。
范三郎动了情,老大手掌抹下眼眶,自身上掏出一块金镶玉的玉佩来递给楚楚观看,“不知你见没见过这样的玉佩,凡我范家儿女,自出生日起,就有这样一块玉佩名牌,以作表记,我名勋,你母亲名莲,你看看,这玉佩后面是否有个勋字。”
这个楚楚不但见过,且日日挂在胸口,奶娘看眼玉佩,连连点头,又落了泪,“这下好了,小姐您今后有靠了,再每人敢欺负小姐了。”奶娘泪眼转向范三郎哭诉,“舅老爷,您可不知道,小姐这十几年可被人欺负惨了。”
范三郎当即怒了,“是谁?您告诉我名字,我定然让她十倍百倍偿还。”
楚楚听了范三郎这般维护之话,不激动是假的,遂起身对范三郎弯腰一拜,“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您不必挂怀。葵园我已经使人收拾好了,您可先去歇息片刻,楚楚去寻母亲玉佩前来,不知除了玉佩之外,还有没有其他表记可证明楚楚即是舅舅外甥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