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双身子为大,本以为这件事太后不会多说什么时,对方拨弄几下檀木珠串,倏然指着她道。
“你给哀家做一碗。”
红叶:……
乌梅山楂的酸涩,与甘草蜂蜜的甜腻恰到好处地中和。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入口清爽滑润,确实是消暑良品。
太后才算明白,尚芙蕖为什么会为了这一碗,连把脉都顾不上。
看了看神色还有些拘谨,立在一旁的女医官,她挖人挖的光明正大,“哀家多给你赏钱,以后你上午去给尚妃请脉,下午就来寿安宫煮汤吧。”
至于为什么是下午。
因为早上她起不来。
红叶眼里的光一下灭了,感觉今后的日子都没什么盼头。
她入宫就是为了摆脱煮汤的命运,不愿屈服在那一口大锅前,做无情煮汤人。
现在却只完成了一半。
上午做自己实现行医理想,下午……还得煮汤。
太后在她寝殿坐了整整一天。
从喝完汤,到跟她传授经验,再到说起陆怀小时候卷十八个太傅,最后不带脏字地咒骂先帝。
尚芙蕖也从躺不住,到逐渐汗流浃背。
终于知道,寿安宫的那只八哥嘴为什么会漏风了……
听多了总要漏的。
天幕黯淡,暮鸦乱飞,滚滚云团如翻墨,酝酿着一场瓢泼大雨。陆怀掀帘进来时,太后还没走。
殿内没有点灯,那颗夜明珠却光亮荧煌,温润柔和地勾勒出软榻上少女的轮廓。
尚芙蕖喝了一碗安神汤,效果立竿见影,这会儿微侧着脸呼吸声浅浅,已经睡过去了。
“今日这事,是你做的?”
太后淡声问道。
起先她也疑过尚芙蕖,但方才观察神情不似有假,是真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真真假假之下,虚实难辨。她便想到了当皇帝的儿子。
陆怀冕服未褪,视线下意识朝幔帐看去,听到这话只顿了下,很快应答。
“是。”
不知道什么事,但反正先应了再说。
他答应过她的。
呼呼夜风卷入帘内,携着潮湿水气。太后声音里压着怒意,“她有了身子,你还敢让她去冒这个险?平阳侯府就这般碍你的眼?”
少年微愣。
差不多知道是什么事了。
往那道身影又递一眼,有些无奈。今日这事她就没先会个声,为了对付平阳侯夫人,怎么连这招都使出来了。但机会难得,不配合便浪费了。
想到这里,陆怀一撩衣袍,跪下道,“儿臣知晓母后顾念旧日恩情,但姨母是姨母,穆夫人是穆夫人。当年对母后施以援手的是宫里穆皇后,不是平阳侯夫人。母后就算爱屋及乌,这么多年也该清楚了。”
太后这个年纪,什么事都看开了。
只有穆皇后的事,闹了大半辈子,还是扎在心底。
当初穆皇后自己在吃人的宫里熬到油尽灯枯,换来花团锦簇,家中却还想着什么将她剩余的血肉啃食殆尽。等不及咽气,就寻了第二个准备送进来。
太后是不愿意入宫的,但没人在意她的想法。
穆家上下皆是披着人皮的虎豹,就盼着靠她再续这份尊荣富贵。只有重病的穆皇后为其筹谋,四处托人,想要给她讨出一条生路。
她说先帝不是良人。
他的后宫就是碾磨,能将人连带骨头都碾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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