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三九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时间愣了神,夜凝紫微微一笑。
她始终坚信打败一个坏人并不是仅仅要她受罚,而是要让她余生皆在痛苦之中赎罪,即要惩处了恶人,也要抚慰活在世上之人。
待身旁两侍女上前来,将三九拿下时,她才痛哭着讨饶。
不过从前碍于三九的威势,可从未有人敢将三九将浣衣院姑姑之女残害致死一事告诉苏容兰,因此苏容兰并不知情,只因为她是在无事生非,便打发了宫女将她的嘴堵上。
那宫女从前曾被三九欺负过,便得了机会报私仇,将麻布团子用力钳入三九口中,生生推掉了她的两颗门牙。
“对了,昨日浣衣院众人立了功,顺便送些赏赐过去罢。”
苏容兰说罢便打了个哈欠,道了句乏了,便将众人遣散。
她抬眸看了三九姑姑最后一眼,静静闭上了双眼。
今夜若不是听了夜凝紫的计策才至亲眼所见三九这般做贼心虚,怕是迟迟不敢相信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三九姑姑竟曾害她如此之深。
夜凝紫亲自将她送至浣衣院,那掌事姑姑见了三九这般模样,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从前她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三九还会落入自己手中。
“姑姑,这些是贵妃娘子赏给各位姐姐的,劳烦姑姑收好。”
夜凝紫送上苏容兰赏赐的银两,拂去了掌事姑姑眼角的热泪,笑着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姑姑要向前看才是。”
掌事姑姑赶忙拭去泪水,望着夜凝紫转身欲离的背影,笑道:“郡主恕罪,说句大不敬的话,郡主这般执着的样子,倒同老奴之女有几分相似呐!不过郡主若是太执着,终究还是不好,要学着放下才是。”
听着姑姑此言,夜凝紫停下了脚步:“放下?”
她轻声念着,回想起了那晚做的那个奇怪的梦。
“放下?可我放不下!”夜凝紫双手紧握,指尖被她捏得发白。
家破之仇放不下,父兄受辱之仇放不下,杀亲戮爱之仇放不下,宫斗十年寂寞余生之仇亦放不下。
若是真都放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前世之事尽数发生,她宁愿即刻便死去。
久之,掌事姑姑见夜凝紫迟迟不语,便忍住心底的激动,忍痛笑着道:“郡主这是怎么了,怎么愣了?”
夜凝紫一咬牙,又冷笑一声,回首看着姑姑,眼底尽是同情。
“十几年了,姑姑不也没放下吗?姑姑这般境遇都未曾放下,何况凝紫呢?”
夜凝紫眼神一垂,渐渐看向天边,又补充道:“对了,还未问过姑姑名字,不知姑姑可否告知凝紫,也不负相识一场。”
姑姑一撩鬓角碎发,犹豫片刻,便答道:“老奴木槿,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字,郡主若是记不住,倒也无事。”
夜凝紫一笑:“木槿姑姑,凝紫记住了,日后若是有事,尽可凭一报名字来找凝紫便是。”
木槿顽强,日出而盛,日暮而败,日日如此,心坚不移。亦正如独行之人,若失了本心,是会坚持不住的。
三九一事便就此告一段落,今晚便是中秋宫宴。传闻吴皇后从前月便开始筹备,今年之宴,定是要大办特办。
傍晚,华灯初上,阖宫宫人皆忙里忙外,面色匆匆。夜凝紫便打算乘此机会潜入东宫。
只见她换了宫女服,又蒙了面,见青儿同她身形有几分相似,便叫青儿换了她的衣裳,坐在偏殿内假扮作她,骗过守在殿外不断监视她的暗卫。
她跟在乘着夜色混在外出采买的宫女身后,顺利便出了宫,一路行至东宫。
此刻太子早已携着众位夫人,动身前往宫中,府中侍人大多也聚在一起唠着家常,此刻东宫府门之前已是清冷似水。
夜凝紫于是脱去外裙,将里面的夜行服露了出来。只见她穿着一身墨黑如燕,用一块黑布蒙上面容。
她飞身跃入府墙,便进到了东宫内部。前世她曾作为太子妃在此住过几年,东宫布局自是已了熟于胸,一路摸到韦昭雪的碧雪阁自是十分容易。
正当她自以为一帆风顺之时,身后突然闪过一个黑影,只听那黑衣人脚步轻快,轻功使得迅猛,夜凝紫猜到她定是位体态轻盈的高手姑娘。
于是夜凝紫立即就近躲在暗处,观着那黑影迅速向太子书房的方向移去。
见那黑影似乎未有发现她,她便轻声继续前行,不愿多生是非,全当方才什么也未有看见。
她飞身踏入碧雪阁,见四下无人,便缓缓向着青儿所说,青娘的关押地靠近,这才见一名老妇身着麻衣,拿着扫帚正在打扫,露出了腕间的翡翠玉镯。
青儿说那时她父亲在世时赠与青娘的,青娘总是戴着它从不离身。
“大娘!”夜凝紫激动道,见她害怕得向后退了两步,便又解释道:“在下是受青儿所托,来接大娘的。”
青娘起初是不信的,可多次询问了青儿之事,这才答应跟她走。
夜凝紫背起青娘,便离了东宫。
“韦昭雪,念在你此次善待青儿之母,若是来日再对决,我也愿留你一条性命。”
轿中嬉
夜色渐深,临安城内却是华灯初上,热闹非凡。
此时夜凝紫背着青娘行在街上,只觉一身夜行装同这闹市格格不入。
听着青娘一路说着早年旧事,夜凝紫才明白原来韦昭雪本心其实并不坏,只可惜亲娘死得早,又是庶出,幼时便常常受委屈,她们母女二人也跟着她受了不少苦。
可偏偏韦昭雪痴迷音道,又自幼苦练舞,成了京中的“舞娘子”,因此也惹了不少人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