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凝紫猜到此人应是首领之人,想着读书人怕是不好糊弄,便打算开诚布公,道:“小女早闻孙先生大名,此番是来投靠先生,助先生一臂之力,解阳州之围。”
孙山捋了捋他那颚下胡须,将手中那把芭蕉扇朝夜凝紫挥了挥,道:“老夫要你何用?小丫头,战场凶险,还是早些回去罢!”
孙山此人虽在战策上没什么造诣,但在识人上还是不错的。
方才打量夜凝紫时,孙山见她坐下一匹白马甚是不凡,又身穿一身铠甲,便猜到她必是将门之女,兴许是闻他战绩,一时热血难禁,这才一股脑地从家里跑出来,投奔他来了。
孙山最怕招惹这些名门贵女,战场刀剑无眼,若是赖好有个闪失朝廷便多了个讨伐他们这帮兄弟的理由。
夜凝紫连咳两声,暗处夜玉龙闻声立即支愣起来,顷刻之间便用枪杆将那首领敲晕了去。
可惜他终是孤身一人,不占优势,被那群农夫一把抓住,不一会儿便是五花八门。
“大哥们饶命,她是我兄长,我兄妹二人只是太想进城罢了。”夜凝紫再次细着腔,装可怜道。
那群农夫相视两眼,不知该如何是好,一面是可怜的小娘子,一面又是击倒他们首领的元凶。
终于有其中一人拿定主意,道:“要不把他们先关起来?”
其余几人立即应声附和,几个人合力,将兄妹二人抗入了一处草房内。
随是监禁,众人还是为兄妹二人准备了酒菜。
送饭的老妇瞧着夜凝紫却是越瞧越喜欢,只想将她留下做个干女儿。
“这小娃娃甚是糊涂,打我们首领做甚?又不是不放你们进城。”那老妇边收拾着碗筷边说。
待那妇人离去,夜玉龙终于憋不住问夜凝紫为何非要去袭那首领,未得到他们信任,反而被关了起来,恐会耽误行程。
夜凝紫轻叹一声,将手臂架在桌上靠了上去,压低声色道:“若是那首领醒着,恐怕你我连这城都进不来。”
夜凝紫知道孙山此人谨慎,定然不会轻易将他们收入城中,倒不如以袭击首领之罪被抓进来,起码还能进城。
只见夜凝紫轻闭双眼,缓缓睡了去。明日怕是会有一场恶战,要好好养精蓄锐才好。
次日,孙山果然找上了两兄妹,只见他沉着张脸,缓缓步入夜凝紫身前,用那芭蕉扇遮着他额上伤口。
“既是吃好喝好,汝等还是早些离开罢。”说罢,他便转身欲走。
“先生等等!”夜凝紫立即上前叫住了孙山,道:“若是小女子未猜错,官兵此刻怕是已至城下,正列着阵罢。”
孙山眉头紧锁,瞥了她一眼,只以为她单单唯是害怕罢了,便道:“既是如此怕死,还不快些离去?”
夜凝紫眼神一凝,厉声道:“先生误会了,小女并非贪生怕死之徒。我有一计,先生不妨听听再决定我兄妹二人之去留。”
听他这莫一说,孙山一转身,心想一个小娘子能想得出什么妙计,便不打算理会。
谁知此时夜凝紫见他不语,便自顾自地说起来:“若小女未猜错,那北狄官兵惯用云阵攻城,人数虽少,却惯将战线拉得很长。先生若想破阵,可用雨阵。”
孙山一下子愣住,什么云阵雨阵,他自是闻所未闻,但一听她如此解释,想到前些日子敌军进攻是确实惯将战线拉得很长,便觉得有几分道理,不敢再小觑,打算再请教那小娘子一番。
“既是如此,小娘子可否细说说,到底何为‘云阵’,何为‘雨阵’?”
此次他语气谦逊了不少,态度也恭敬许多,而能屈能伸也正是读书人的气概。
“所谓云阵是将大军分散,似云般将敌军层层围住,是为攻。然雨阵便是将大军兵分几路,从四面八方似雨点般将敌军逐个击破,是为破!
“先生可将我军兵分四路,从东西南北四方将敌军打散,则敌军当溃不成军,云阵立破!”
孙山捋了捋胡须,仿佛若有所思。
破敌
城楼下战鼓声阵阵,似是战势激烈,战局紧张,此刻迎敌,刻不容缓。
深思熟虑之下,孙山便觉得夜凝紫之计甚是可行,当即便调了十万弟兄兵分四路。
闻着门外战鼓列列伴着将士们的嘶吼声破空传来,夜凝紫轻轻闭上了双眼。
她静静感受着双方声势的潮起潮落,指尖被她捏得发白,似是在紧张地推断着双方到底胜负如何。
渐渐地,只闻远一点儿的战鼓声忽然变得急促,士兵们的呼声也从当初的多人高昂惊呼变为了少数人撕心裂肺的吼声。
但近处的鼓声仍秩序严明,一起一落,将士们的士气仿佛越演越烈,阵阵高呼,从未停歇。
炮火声也渐渐从一开始的轰鸣不断变得愈发少闻,两声炮火声之间的间隔时间也越来越长。
夜凝紫猛然松了一口气,只见她紧锁的眉头渐渐松起,紧握的拳头也渐渐放松。
此刻夜玉龙似乎也听出了前方战势的转变。
刚开始的炮火声明显是北狄官兵占据了上风,既然现今渐渐转为铁器间的碰撞声,明显是对方已占下风。
于是他将自己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不少,将自己一整个瘫倒在床榻上。
只见他此刻翘着二郎腿,随手捡了根稻草,细细把玩着。
只听他边玩弄着手中稻草,边调侃道:“小妹竟还有这般本事,几年未同小妹策论倒是落后了不少。”
夜凝紫转脸看着她这纨绔兄长,她自幼便从名师——江南第一大才子顾白衣,整日里习策论,观天象,尽管师从顾白衣并不久,但到底是不比兄长幼时整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