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氏以剑法闻名于世,却在枪法上缺乏造诣。当年夜氏入朝参军,多少人提不起长枪?好在剑法枪法相通,他们勤奋演练,终将枪法学了个大概。
在父亲的影响下,夜凝紫自幼习枪,加之日日勤勉,枪法高于剑法。
方才使出的是她前世独创的一套枪法,涵盖了刺、扎、撩、拨、拦、拿、绞、挑、压、劈、崩、舞花等基本技法,每日练上一遍下来,枪法总归是有些进步的。
顺风而行,伺机而动。此势既省力又可破敌。
看似风轻云淡三日,却是夜夜提心吊胆,止不住的相思。
那日夜凝紫一如既往闻鸡而起,三娘却早已等在梳妆镜前。
“小姐今日莫要练枪了,老奴给小姐梳妆罢。”
夜凝紫平日从不上妆,每日晨起用清水拂面便索性提枪晨练。今日天子使臣亲自来接,总归是要像个女子般好好梳洗打扮一番的。
上白粉,抹胭脂,贴花黄,描眉妆。简单上了妆,三娘又在夜凝紫额尖点了一点朱砂,本就如出水芙蓉的面容显得越发明艳动人。
“三娘手艺又进益了!”夜凝紫晃着头上的飞仙髻,眼角透着笑意。可一想到前路未知,临安风起云涌,便止不住焦虑难安。
三娘仿佛看破了自家小姐的心思,抚着她的肩,道:“小姐莫怕,有老奴在,定会护小姐平安的。”
三娘自幼随夜母在京中长大,夜母是曾经的三朝首辅如今的苏阁老之女,曾名动一时的汴梁第一贵女苏容音,在苏阁老的设计下,自幼便常进宫,随皇子们一同长大。
原是要进宫做娘娘的,可夜母偏偏不顾家族众人反对,也要下嫁给当时身无官职,一贫如洗的夜昇,惹得苏阁老大怒,将她逐出了苏家。
当年苏容音出嫁时,只有一张红盖头,连轿子都是租的。但就是这样的苏容音,也有三娘这样的忠仆不离不弃。
后来夜昇带着夜氏族人走南闯北,招募壮士好汉抗击北狄,被朝廷招安作了镇远大将军,苏府才认了夜昇这个女婿,才将苏容音从梁山老家接了回来。
当时苏容音已经怀了夜凝紫,受不了一路颠簸,是三娘日日悉心照料才令夜母安然无恙。
那年冬,夜昇外出征战不再苏容音身边,中原发了旱灾,如今又是雪灾,苏家收成不好,大房二房连带着苏府的下人便慢待了苏容音,克扣了她的炭火。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眼见得苏容音挺着身子高烧不退,是三娘冒死趁苏老太太焚香念佛时,闯入了苏家佛堂,才将实情报于她听,救了夜母和夜凝紫两条性命。
夜凝紫一晃神,又忆起前世她禁足禁苑时三娘不离不弃,便暗下决心此生定要不辜负三娘的一片忠心。
这时,门外一声清澈男声让夜凝紫瞬间回了神。
“小妹,是我!”
伴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夜凝紫猜到定是自家那不正经的兄长,便立即打开房门,还未见其人,便先见得一大包油纸袋,阵阵清香飘散开来。
只见少年身材精瘦,有着一双剑眉,面部有棱有角,四处透着习武之人的晓勇,却神色轻松,清澈的眸子被他笑得像只弯月。
他手中提着那一大包油纸包,看起来很重,他却只用了一根小指,不费吹灰之力。
“哥知道你今日启程,特地帮你带的驴肉火烧。留着路上慢慢吃,到了临安可就吃不到了!”
夜玉龙一手抚着自己脑后的发束,一手时而置于腰间,时而垂在身旁,显得极其不自然。
夜凝紫接过那流油的油纸包,看着兄长这别扭姿态,轻叹一声,道:“哥以后有话要直说才好。”
她同兄长一母所生,自然无比了解兄长的性格脾气,只是兄长不善言语,若是换作旁人便识不得他这一片好心了,前世兄长就是因为嘴笨才在感情上吃了大亏,今生定要好生教育,莫要让前世遗憾重演才好。
可惜夜玉龙朽木难雕,只是立在那儿咧了咧嘴。
夜凝紫无奈,今日还要面见使臣,无暇再教,只好就此作罢。
行至府门前,见使臣仍未至,却有一对兵马立于府前。
两辆马车迎着晨曦之雾缓缓驶来,渐渐停靠在夜凝紫身前。那使臣打了个哈欠,才懒洋洋下车相迎。
“郡主,请。”
他背过夜凝紫,揉了揉朦朦睡眼,伸了伸懒腰,这才随夜凝紫启程。
“姐姐等等!”
夜凝紫一回头,只见夜燕燕匆忙提着裙子快步跑来,身后的容儿提着一大包袱。
“姐姐嫁去了临安,留妹妹一人对着这空府做甚?不如将妹妹也带去,也好给姐姐做个伴儿。”
夜燕燕知晓,史书上说夜凝紫可是未来的皇后,自己要在这时代中出头,还要抱紧姐姐大腿才是。
夜凝紫本想将她落在塞北,由着她此生再无出头日,可既然她非要跟来,自讨苦吃,那便只好放在身边细细看着,叫她永无宁日。
“上来罢!”夜凝紫垂眸一瞥,夜燕燕立即笑脸回应。
“丹柔郡主果真是温柔贤良。”那使臣以为夜凝紫念及姐妹情深,对族妹多加照顾,便认定了她心地善良,指着这一点使劲拍马。
一百将士护送至城外,却见夜大将军领着千军万马来与女儿送别,听得阵阵“恭送小姐”之声响彻云霄,气势恢宏,不亚于当年冲锋陷阵,众将士列阵整齐,放声高呼之势。
夜凝紫鼻子一酸,前世虽知道父亲爱女心切,却万万没想到他会率领三军,擅用帅权。
仿佛是在用行动告诉她:无论她身处何地,嫁到哪里,整个西北军永远都是她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