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里。”女孩指了指窗户对面角落里的布袋,“其实我听过他说话,他经常一个人躲起来,模仿各式各样人的声音。”
布袋里装着油污钢丝、烂钳子、几件烧穿洞的衣服,温萦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失落不已,这些都不会是凶手之物,他做事干净利落,不是一个会容忍有油污、破烂在自己物品上的人。
一个黑影突然从道具之间蹿冒出来,伸出两只大手想把她制服,转瞬,啊的一声,被她扳指里的银针扎进手臂,浑身抽搐在地上打滚。
女孩瞪大眼睛,惊恐看着她,门早悄然关上。
“这针沾了蜂毒,没有解药,不出三天会全身溃烂而死。”温萦冷声说,墙上的黑影飘忽不定,衬得她面容相当冷酷。“说,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没没有,我随口胡诌,只是想要你钱。”女孩退到门后,声音转变成年女人。“快招!”温萦严厉说,女孩说的煞有其事,必然是有原型。
突然,一股大力拽住她的脚踝,那个黑影男子忍着全身疼痛,把她扯翻在地。温萦一惊,她是中过数次蜂毒,对它熟悉且适应后,才能勉强自如。这个男子中了大量蜂毒,竟然还能动,女孩见势扑进她怀里。“解药肯定在身上!”
三人在地上拼命扭打,针刺掌来,拳打脚踢,稀里哗啦,温萦一边撞落杂物,发出声响吸引人听见,一边瞄准机会,把怀中一只小药瓶扔出窗外。中了针的两人惊惧不已,越打随着身体疼痛加剧越发恐慌,一直想往窗边跑,就在黑影男子爬至窗前探看,她连忙捡起地上石锤对准女孩。
哐的一声,门被人踹翻。温萦和女孩都瞪大眼睛,面露无辜看着郑祈,“是她!”两人都互相指控。
:设局
在郑祈示意下,府兵随即把小女孩控制住。与此同时,窗外砖瓦哗啦作响,黑影男子攀爬到外面捡药瓶,从屋檐摔了下去。
“在下甄圆,新科举人,被他们俩哄骗到阁楼,企图谋财害命,幸亏官郎及时赶到相救。”温萦放下石锤,感激地作了一个揖,正要走出阁楼,被郑祈随手扯住后领拎了回来。
阁楼分外安静,就连影子也不再晃动。郑祈看着她,神色严肃不解。
“我真的是被骗上”——“你为什么要独自行动?”
她心如一撞,茶果然是不行,忆迷散没有起作用,他还记得那晚上发生的事,但他好像没有敌意,应该是不知道被下了药。
“要是人多反倒不好办了,本想找到线索再通知你们。”她说的也确实是实话。“郑郎官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凶手又留下了线索?”
“自那天起,他就没再犯过案。”郑祈说。“但这是他杀第一个人的地方,我们想重头再查过。”
她心里踏实了许多。“那个脸上有黑花纹的小史,还有刚才那个装扮成女孩的女人,询问他们说不定有线索。”
“至于凶手本身”她偷瞄了郑祈一眼,思忖自己把柄在对方身上,还是博取他信任为好,要是他自己查出来,只怕下一个要送官受审的就是她。“他中了我的蜂毒。”她嘀咕说。
“嗯?”郑祈疑惑看着她。
“就是上次他给我下药,我为了恢复自如就刺了自己一针,你也是知道的,然后那个针不小心也刺破他的皮,若没解药的话,可能已经毒发了。”
“你在说什么?”他震惊不已。
“这样一个凶手,既然狡猾难抓,危害百姓,还不如趁早死了的好。”
“你确定?”郑祈再次问。
“六七成罢,也不排除他天赋异禀,侥幸生存。”温萦想到他能穿过窗缝,对有关他的事并不敢轻易下结论。
郑祈严肃的表情有些松动,像是悬挂了许久的心事稍稍放平,但眉头很快又皱起来。“还是要找到尸体。”
“还有方才那企图抢劫我的人也中了蜂毒。”温萦从怀里费力摸索出压扁的半盒药膏,递到郑祈手里。“我出门在外真是为了防身,不是为害人。”她强调。
他接过药膏,不置可否,等走到二楼,她要转身再次被拎了回来。“随我回官署。”
温萦脑中一黑,见到萧椯可就大大不妙。“我知道有一处地方,比官署清雅舒适,就在平康坊,离百戏楼不远,不如郑郎官随我去,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恳求说,晶莹澄澈的眼睛显得十分诚挚。
郑祈眉头依旧阴云不散,但在认真思量她的话。这次一定要让李萝菡多灌他几杯酒,加重忆迷散的分量才行,她思忖。
附近包厢传来李萝菡的声音,吓得温萦做贼心虚一个激灵,只听她在哀婉苦求道:“是我爹莽撞应局,扫了各位老爷的兴致,还请另寻一人代替,欠下的钱萝菡定会想法筹措。”
厢外围着好些打手,衣着松松垮垮、污渍斑斑,散发着难闻的汗臭气味,胖瘦不一的脸透着漫不经心地的凶狠,目光好似要把路过停下好奇的人剜掉一块肉。
厢内,有三个衣着光鲜的人围案而坐,其中坐正对面的人,长着一张瘦长脸,娴熟地挑着烟丝,神色冷漠而倨傲。
左边坐着一个满脸横肉、穿着武馆黑色袍服,主要是他在骂,说到动气时拿着五木在案上掷砸,口沫飞溅,震得站在角落的李萝菡父女二人颤栗。
右边是一个山羊脸的男人,他拘谨端坐,眉宇忧愁,对当前的局面有些无奈。
还有一个座位是空的,赌案上五木凌乱,不过从布置看,像是刚结束一局樗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