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尹察言观色的觑了半晌,见缝插针道:“谢小姐的确说过不插手此案,也曾嘱咐下官,此系谢氏名声,不益对李家动刑。但臣有查证,那个帮李氏秋收的乌骓,正是谢小姐的乳娘乌氏之侄。传言中那个日日进出李家的姘头也是此人,李氏因辩解不得方携二子投河。谢小姐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谢从安一时怒极反笑,“府尹大人,你身为大乾百姓的父母官,说话就更要谨慎了。今次小女与嫫嫫于田庄偶遇,才知道她有个跟随家姓的侄子乌骓。我与此人至今未曾见过,年岁模样一概不知。嫫嫫被爷爷送回老家多年,今次接她回来也只为给郑公子调理身体。不知大人这还之彼身的恶毒揣测究竟从何而来?”
她咬牙道:“你既知我最恨遭人诽谤,栽赃我的时候便更要小心!”
“太和殿上竟敢威胁朝廷命官,谢家小姐好大的威风!”
晋王一边说一边去看皇帝脸色,“赵大人既敢将此案禀至御前,自然是有十足的证据。顺天府几经查证,已寻得这流言出处,还请父皇恩准,将罪人带上。”
皇帝端着茶看三人吵了半晌,嗯了一声,继续垂眸饮茶。
晋王便一脸得意的唤人进来。
思绪浮动,谢从安忽然猜到了来人身份。她面色微僵,却只能强忍怒火,抓着手中的折子努力克制。
果然。落汤鸡一般的中年夫妇被带了上来,看模样不知在雨里淋了多久。这两人未到座前已抖若筛糠,那妇人见了谢从安更是哭爹喊娘的爬过去上手拉扯,口中喊着要她放了自己的儿子。
这一番荒唐闹得皇帝扶额皱眉,直接下令将人拖走。
“这都是些什么人,口中喊着的儿子又是怎么回事?”
皇帝抬手将茶盏丢在桌上,赵府尹先是一惊,跟着就悄悄去看晋王。
谢从安觉察到了这变化的微妙,忙的收整情绪,道出原委。
“……小女瞧着谢勋哥哥腹有经纶,只是这对父母太过糊涂,便将他送往城郊一处偏宅安置,嘱咐他用心研学,只盼着日后能有作为,为我大乾效力。瞧方才这二老的模样大抵是生出了误会。这实在是……臣女有罪,未能好好管束族人,竟让他们闹到了太和殿来惊扰圣上。”
她说着已伏拜在地,叩行大礼,痛心疾,字字肺腑。
“你这丫头倒是惜才。”
皇帝端起新换的茶水又啜了一口,“谢氏不似郑颜两家,早先重武,后来便多行商贾之道,入朝做官的也越来越少。难得你有此忠心,为着朝堂在族中行此安排,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的。谢侯将你教的很好。”
谢从安乖觉的应下,明白今日能够逃过一劫,完全是仗势了皇帝对谢氏的容忍。
此刻她满心后怕,只怪自己大意,未曾留意田庄之事的后续,如今落得如此被动。
连晋王都参与进来了,等不及想要她死的人还真是越来越多……
方才是皇帝无意责问,那两位才未敢再多刁难。
可这次究竟是皇帝想对谢家引蛇出洞,继续观望,还是他有心要对设局坑害自己的人敲打……
毕竟今日之事只需再周详几步,教唆那对夫妇说出些不该说的,再带上几家对谢家不满的农户,或是安排些民意物证……届时哪怕她领了谢勋来当场辩解也于事无补,不过更显得谢家机关算尽,心狠手辣罢了。
主子的脸色难看至极,谢又晴一路都不敢作声。马车到了之后,在府门前停了有一盏茶的功夫,眼见雨越下越大,她才轻轻推了推谢从安,“小姐,到家了。”
暴雨将车顶砸得砰砰作响,谢从安难得竟未烦躁。
掀起车帘,老管家亲自带着一群仆从就候在门外。老人花白的眉毛在尾端垂落向下,眉间紧紧绷着的细纹一看便知其心境。
家主走后,他便一直命人在此等待消息,虽然未见启动安排,心头却压得的不比这重雨之下的花木好上几分。
得知小主人终于安然而返,他一时安慰又是担忧,亲自上前去扶谢从安落车,忍不住道了句吉人天相。
谢从安落地站稳,拂去衣边雨水,冲谢广笑了笑,“爷爷可醒着?”
谢广点头,面上已经又恢复了往日的严肃,“侯爷已等候小姐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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