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吧。”
凤清辞别时,只听身后道:“既是年节,你也好生歇歇。无事便不必到府上来了。”他开口应下,心底却是一片惆怅。
中庭广阔,风静声幽。
这府邸一如主人逍遥盛名,潇洒恣意,风流倜傥。只可惜在这般热闹的时节里,却不得一丝欢笑之声。
只因二十年前的除夕夜,良王的母妃自缢于乐康宫,第二日清晨才被宫人现。自始,良王府就没了所有的团圆佳节。
凤清立在庭中,捻起落在袖上的一片枯叶。
寒冬已入尾时,那片叶子却在梗处仍余点点葱绿。
“只叹南风不谙季,暮叶不知为谁愁。”
他将叶子收入袖袋,长长的舒了口气,转身前往库房。
长龙一般的人马将节礼送入谢府时,正是家家户户出门看烟花的时辰。
清福街自郑家旧宅前蜿蜒一路,灯火高悬,能瞧见一队人护卫着整排的红漆木箱。
到了看不见的地界,一路过来黑压压一片,不知究竟排出了多远。
凤清跟在队伍一侧,回想着早前帮王曦转递的单子。
明明比着那些多出两倍有余,殿下还嘱咐一定在这个时候送来。
这当真是为着要整一整世子,还是为了让太子殿下安心?
今日恰逢谢从安了个糊涂好心。
她感激这些年谢广将阖府上下打点的妥当,便突然的体恤怜下,广散恩泽,让人回郊外置办的田庄与家人团聚去了。
如此还不算完,她又心血来潮将几个谢广的“得力爱将”也一并安抚,纷纷遣去和享天伦。
此时的谢侯府就是一个能做主理事的都没有,以至于守门小厮见到这样的送礼阵仗,被吓得手足无措,一时间脑子全变了浆糊。
几人在原地转了半晌也想不出个可告之人,东奔西走间,能想到的做主之人全都不在,又听说是宁王世子打来的,只差跪下磕头叫祖宗,求神仙降个祥瑞来指点迷津了。
谢氏深居辅巷,原也不怕什么,奈何良王有心摆了这么大的阵仗,门外不多时便挤满了人,更有些住在附近和出门看烟火的来凑热闹,一时间谢府大门外乌泱乌泱全是人头。
小厮们何曾见过这个场面,终于有几个明白过来,大呼小叫的寻人引路交接,开库入单。一屋子值夜的男女老少,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忙活了半晌才想到要往上头回禀。
寻了一遍,现两位表少爷亦被打回去与亲人守夜了。府中此刻能做主的,就只剩了两个正经主子。
谢从安陪着谢侯下了半日的棋,又讲了些乱七八糟的笑话,哄着老爷子开开心心过了一日,待天色暗下,便安排谢又晴与乌娘两个张罗了伺候的小厮丫头一起包饺子。
因身上沾了面粉,便折回幽兰院换衣裳,顺带将守在屋里看书的郑和宜也拉了过来。所以此刻的兴水阁是一反常态的热闹。
谢侯练字的檀木桌上,纸笔已被挤去角落。
雪白的上好宣纸却铺了面粉,饺子如同小元宝,乖乖排在上头。青菜、红椒堆叠着各色的好看。
爷孙俩凑在往日拿来煮水的红泥小火炉前。谢从安吹去水汽,对着小锅里浮浮沉沉的彩色胖饺子念叨着快好了。
乌娘做菜的手艺果然是一绝,饺子还没下锅早已是满室香气。
名满大乾的瑾瑜公子此刻是满手的蒜皮,认真对付着手里的白胖蒜瓣。因其上一层几不可见的外皮长久攻坚不下,惹得他额头起了一层的细汗。
谢又晴在一旁憋笑憋的肚子疼,只能在小姐的白眼里继续强忍。
“小姐。”
门外又传来苦兮兮的呼唤声,终于引起谢从安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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