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宫里空了一处地方、他的心里空了一处地方……这几天的日子其实可以说是很平和的。
这几日陆离反复思量,总觉得许多事都跟念姑姑有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所以他更加不得不来了。
看到念姑姑的时候,陆离的心中隐隐地有些失望。
这个女人好端端地关在这里。当初跟她一起关进来的那几个小太监也都在。
一切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从地牢传递消息出去也不太可能。
这么说,后来的事情确实与她无关了?
虽然早已猜到这个答案,陆离的心里仍然难免焦灼。
他能想到的最后一种可能也被否决了——阿鸢到底去了哪里呢?
地牢里的念姑姑看见陆离,立刻尖叫着冲了过来,隔着铁栏伸出手,向他怒吼。
像这些年来的每一次一样,癫狂、愤怒、目光凶狠。
陆离却忽然皱了皱眉头。
他敏锐地注意到了念姑姑脖子上的那处伤痕。
那是咬伤,而且已经涂了药。
可是这地牢中跟她关在一处的几个小太监都对她毕恭毕敬,哪一个像是会咬伤她的?治伤的药又是从何而来?
注意到了这一点之后,陆离心中惊疑,很快又发现了新的疑点:这个女人的衣服,似乎太干净了些!
地牢之中虽然不算肮脏,可是念姑姑已在这里关了四五天,衣裳竟依然整洁如新,这正常吗?
陆离的心脏“怦怦”乱跳起来。
念姑姑察觉到了陆离的目光,心下有些慌乱。
这几分慌乱,也被陆离从她的眼睛里看了出来。
“念姑姑,我们很多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陆离定了定神,平静地开口。
念姑姑嘶吼着,拼命伸出手去:“你该死!我要杀了你——”
陆离皱了皱眉头,却不肯再向后退。念姑姑的手臂努力伸出去,甚至能碰到他的衣襟。
地牢中的小太监们跪伏在地,并不过来阻拦。
当然,隔着铁栏,陆离也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
直到念姑姑的嗓子都快要骂得哑了,陆离才又沉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恨我,但是——不管有多恨我,你都不该对我在意的人下手。”
念姑姑并不答他的话,只管照着自己的节奏嘶喊怒骂。
陆离静静地站了很久,终于叹了一口气:“我敬重你,是因为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帮过我两次。如今想来,你当时应该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吧?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抓咬我的时候,韩嬷嬷正在絮叨一些陈年旧事,似乎无意间提到了,我其实是昭帝爷的皇子。”
“你该死!我迟早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念姑姑的咒骂还是那样毫无新意。
陆离冷冷地看着她:“如果我没猜错,你恨的是我的父皇,对吧?我对陈年旧事并不感兴趣,但时间已过去了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容忍已经耗尽了。念姑姑,将来我若有恩将仇报的时候,你不要怨我。”
说完了这番话,陆离叫侍卫打开牢门,制住了念姑姑和那几个被关着的小太监。
然后派了一队侍卫闯进地牢,细细搜寻。
陆离自己也走了进去,看着他们一寸一寸地敲击、一寸一寸地挖掘。
小小的一方囚室,足足搜了一个多时辰。
一无所获。
陆离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满心紧张,到后来只剩了满满的失落。
居然……猜错了吗?
最后一个角落搜查完毕之后,侍卫们退了出去。
陆离低着头慢慢地走出地牢,犹自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两眼。
被放回去的念姑姑依然双手抓着铁栏向外挣扎怒骂,小太监们依然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一切都很正常。
小路子摇了摇头,一脸不解:“怪了,今日那帮小猴儿们可真安静,一个喊冤的都没有!往日奴才过来的时候,他们可恨不得吵翻了天呢!”
陆离忽然顿住脚步:“把小钟子带出来!”
小路子忙带着侍卫们去办了。
陆离走出地牢门口,等侍卫们带了小钟子出来,便叫人将通往地牢的暗门关了,封死。
“安排一队可靠的人守住这里,不许放任何人进去。”陆离冷声吩咐。
小钟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开口。
陆离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刁奴害主,早就该让他们死了。朕念着往日的恩情,不忍对念姑姑下手,就让他们在里头自生自灭,你认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