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秋老先生不止一次提起自己的憾事,白大伯正好说中他的心事。
“申哥没有父母兄弟姐妹,没什么是非口角,又在你身边长大的,人品咋样你也知道,和丫儿也是从小相熟,丫儿嫁过去当家作主,省心,情分上更与旁人不同。再有,申哥也就对药材还有点伶俐劲,诊脉看病他自己都说不如丫儿,你也不用怕将来他生旁的心,有你照顾着,这兽医所也能支撑下去,这是多好的事,总比找那些不知根底的强,这是孩子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含糊了。”
秋老先生想想是这个理,秋若彤嫁给张玉申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张玉申至少不敢欺负秋若彤,而且他还能继续传授秋若彤的医技,越想越觉得不错,打发了白大伯赶紧回来想和刘氏商量一下,刘氏不在看到秋若彤思量了再三还是问问秋若彤的意思,秋若彤从小就很有主意,张玉申也不是外人,这又是她们爷孙两个,于是就开口问了。
秋若彤愣了半天,没想到秋老先生会问她的意思,心里一暖,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尊重,也是真心在意她的感受,一脸孺慕地看着秋老先生,眼睛竟然湿润了,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惶恐、惊惧,茫然,又不得不假装坚强,要说亲了,她心底深处是恐慌的,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可能怎么办,在这一刻那假装的坚强再也假装不下去,脆弱的只想哭。
“爷爷……我不想嫁人……我想留在你的身边,还有奶奶,我们三口人就这么过下去多好啊……”
这才是她现在最想要的,就这么过下去。
她用了七年的时间习惯了和秋老先生和刘氏在一起的生活,有了感情,她不想再去和另一个陌生人建立这种习惯和感情,因为她怕,她只想永远龟缩在这个小小的兽医所里一辈子,听起来挺没出息的,可她就是这么想的。
亲事弄得她心里异常烦躁,从来到这就一直惶惑不安,没什么归属感,她不知为何而来,甚至还幻想着也许跟她来的时候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一觉睡醒又回去了,然而七年了也没有实现,这叫她的这丝希望一点点磨灭。这里的风俗类似于中国古代封建社会,社会的标准是以男权为中心制定的,女子附属于男人,出嫁前是某个人的女儿,嫁人后是某个人的妻子和某个人的母亲,没有独立的人格,也没有独立的经济自主权,注定了一生样样事情都由人摆布,她很幸运,生在这样一个小门小户,有一个这样开明的爷爷,吃穿不愁,寒暖不忧,还有一些自由,无论是从理智上还是感情上都认为,维持现状是最有利的,所以她不想改变,所以她不想嫁人。
没出息就没出息吧,可惜这种没出息还是不允许的。
“丫儿,怎么能不嫁人呢?你听爷爷说。”秋老先生跟孙女讲起了张玉申的情况来了,“申哥是个孤儿,进了门也没有公婆气受,他是爷爷的徒弟,你们又是从小相熟的,最主要的是他不会反对你做兽医。只是没有家底,也没有根基,日子艰难一些,不过,以你的天分,申哥的勤奋,爷爷再照看你们几年,将来不不至于太清苦。爷爷的意思,自己置办家业仗义。丫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你想想,这个不急,等你奶奶回来咱们再商量商量。”
说到这秋老先生有些后悔,这些话按理不应该他这个当爷爷应该说的,也不能这么去问孩子,只是一高兴冲动了,可说了也说了,现在也只能满怀尴尬地看了看门口起身。
“我去前院看看。”说着快步走了。
秋若彤不知道秋老先生此时心里的想法,自然知道也无法理解,她的心思完全被秋老先生的话打乱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秋老先生说的这些和她想的一样,张玉申是个不错的选择,就一个人,好摆弄,嫁给他他也不会反对自己以后行医,当然就是生活艰难了些,可她不怕难,怕没有自由。只是她不喜欢张玉申,想到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就觉得沉重。
难道真要选他吗?秋若彤知道自己总得嫁个人,早早晚晚的事。
她没有一丝高兴,苦笑笑,如果是他的话,小妞怎么办?
晚上秋老先生就把自己的打算说给刘氏听了,刘氏还没听完就反对上了。
“……别说了,我不同意!咱们把他养大不说到头来还得把孙女还得给他?他有什么你说说,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人也不是那种有本事的,将来养活一家人都难!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丫儿跟了他喝西北风去?老头子,你是咋想的啊,你就惦记着丫儿做你的传人,也不想想丫儿终究是个女孩子,再有能耐立家的也可是男人啊!我们不能跟孩子一辈子,他父母也不能跟孩子一辈子,即使有兄弟也只是帮衬,还得靠自己的男人!”刘氏一听就听出了老伴的心思,噼里啪啦直说的秋老先生哑口无言,“你说啊?”
“你都说了我还说什么?”秋老先生有点气闷,半晌长长叹了口气,“唉,要是丫儿是个男孩子就好了,可惜啦!可惜啦!”又不甘心地道,“我已经跟丫儿说了,看看丫儿的意思。”
“啥?!”刘氏坐了起来,“你咋能跟丫儿说这种事!”
……
老两口说的这番话秋若彤并不知道,她正纠结现实、感受、小妞之间呢。
第二日小妞上门,一脸喜气,还带着点羞涩,进了秋若彤的屋子就把门关上了,秋若彤正看她描的卡通猫,见她来了忙收起来迎上去,看她两手空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