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江家也是很静的,不过这一次,却是让安然极其发毛。她觉得自己似乎是走在刀尖上,每下一步楼梯,心都要跟着哆嗦一下。终于到了楼下,安然抬头看了一眼正在看报纸的江家夫妻。廖晖极快的扫了她一眼,眉峰微蹙,那眼神无异于就是四个字,“自求多福”,战战兢兢的看过去,江程远手持报纸,厉目极其专注的盯在新闻上,似乎没有发现她,眼睛都不斜一下。
既然犯了错误,就要态度端正,争取宽大处理,安然摆出可怜媳妇的样子,慢慢坐到他们对面的沙发,小声说道,“爸妈,不好意思,我今天起晚了。”
只听哗啦一声,江程远猛地翻动手中报纸。那一瞬间,安然的心似乎被那报纸锋利的锐角给划了一下,江程远的声音低沉而有气势,“起晚了?”
“嗯。”
“安然,我一向不喜欢管小辈。不过你既然入了我们的家,对于我们来说,做小辈就要有做小辈的样子,对于娇娇而言,做长辈也要有做长辈的风范!”
安然倏然抬头,不就是睡了个懒觉么?至于上纲上线到家庭伦理教养层面?
江程远看似是十分生气,剑眉紧紧拧在一起,伴随着他说话语调的起伏而一动一动,“安然,奕泽不在。我是不愿意说你,要是被他看着这副样子,还以为我们给了你多大的亏吃。不过,你自己仔细想想,你做的对么?”
“爸……”安然原本就知道自己睡懒觉这事儿很不妙。但却没想到能噩耗到这个地步。“我……”
“你想想。这几天你在江家。有几天是早上6点起床地?当然。我们家有老余帮衬。可是作为新媳妇。你总应该操劳一下家务。起来做个饭洗个衣服什么地。毕竟。这过日子总不能老靠着别人……”
“这原本是婆婆该告诉儿媳妇地事情。可是你妈年轻。觉得你又是新进来地媳妇儿。不想说你。可是我觉得事情这样下去不行。之前我并不是知道你过日子是这么过地。”他深深吸气。像是在为下一步地批判蓄积气力。“可是现在。我实在为你和奕泽今后地日子发愁。奕泽地工作忙。家里所有重担都落在了你地身上。所以你必须担地起来你们那个家。可现在是怎么个情况?是奕泽出差都要请个保姆来关注你地衣食住行。安然。我知道你年龄比较小。做公公地也许不该问这话。你到底是想做江奕泽地妻子。还是想做江奕泽地女儿?”
这一番话说地犀利而又有力度。迫使安然不得不抬头回击。“爸。您是什么意思?”
事实证明。在家长训斥小辈地时候。即使感觉委屈也要隐忍听从。迷茫反问地结果看似是出了口气。却更像是为对方地盛怒添了把火。
“我地意思就是一句话。要当老婆就要有个当老婆地样。要做个后妈也要有个后妈样。你不是要接娇娇回去么?我要地就是你们俩之间建立些感情。可是你呢?早上睡懒觉。娇娇还问我阿姨去哪里了。还问我是不是昨天生娇娇气了故意不起。安然。你所说地想给娇娇一个完整地家庭。就是以这样地方式?自己都做地不好还指望别人接受你。你不觉得这事儿有点太强人所难了么?”
如此一通话将安然的脸说的青一阵紫一阵,她从来没想到,自己就是因为和江奕泽晚上多说了会话而晚起了仨小时,竟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她一向以为在家庭中,婆婆是比较不好接触的那个,婆婆妈妈么,说的就是婆婆的习惯性找茬。可自己摊上的这个公公,讲理找事儿的功力可比婆婆强多了,什么事儿都能上升到做人的角度,而且思维很连贯,强硬的让人无法辩驳。
“说实话,如果你这样把娇娇接回去了,我也会很担心很担心。是,你可以用保姆来照顾她的起居,江家也不是付不起保姆的佣金。可是你当初许诺给我的是要做她的妈妈,这天下人谁见过妈妈和自己孩子置气的?就因为点奶油,生气气到大早上起来消极反抗?”
这可是原则性问题。安然倏然抬头,连忙申辩自己今天的晚起其实与江皎的奶油事件无关,“爸,我不是因为娇娇……”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程远一个竖眉给瞪了回去,“那你是因为我吗?”
事情说不清楚了,安然灰心的低头,这才想起自己昨天吃饭的时候曾经因为一时隐忍而与公公对峙了两句,如果没有猜错,江程远的生气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果真,江程远的话噼里啪啦的砸向自己,“我知道你们学艺术的都有傲骨,可是在这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是不争的事实。你们学艺术的如今地位提高了,可是在我们那时候,可是最下等的戏子……我的孙女儿,绝对不能让学这个。”
“戏子”两个字突兀的蹦出来,安然再也忍不住压抑的怒气,“爸爸,您这样说是不是过了?”
江程远老了,此时的一番话多是自己不容亵渎的大家长气派作祟,多半不知道自己到底遣词造句了什么。他一手创立了江宁集团,并将这个集团发展到北荃前五的位置,原本就有点“功臣情节”作祟。而江家一直家长专制的家庭风范,也任由他这样的情愫发展至今。在这个家里,无论是对还是错,都没大有人敢说他什么。而就是表达一丁点无关紧要的反对意见,也要看准时机进行,最好事前铺展一大堆对江程远事迹的褒扬,或者笼统的称赞江程远这一生是多么伟大彪悍之类的话,看到江程远笑容满面了,再趁热打铁的说出自己与他的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