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归月给东千风夹一块笋,他就着扒拉一口米饭。
看他细嚼慢咽,路归月呵笑一声,对着他龇着牙,故意用力咬一口笋。
咯吱。
清脆的声音传进东千风耳内,他回头,见她笑得很是开怀。
一时竟分不清,她究竟是想逗他,还是想逗自己。
东千风明白,她或许是想把她的温暖分他一些。
只是,他却要连累她离开这里。
饭总有吃完的时候,人也总有散场的时候,刘爷爷对路归月的离开早就看出了端倪。
他默不作声地同路归月一起收拾,一起洗碗。
路归月还要帮忙做点什么,扫地、修屋顶、兑草灰水,能做的,不能做的,她都想做一点。
好像只有做到无事可做,她才能开口道别。
东千风见状也低着头跟在她身后安静地帮忙。
刘爷爷满是皱纹与老茧的手拦住她,先开了这个口:“有事便说吧,我都看出来了。”
路归月从背篓里拿出一只山参,年份不大,但是好歹能卖些银钱,有了它,她离开得也安心些。
“爷爷,我们要走了,这株山参您收好。”
“去吧,孩子,路上小心。”刘爷爷一大把年纪,见识也不少,早看出路归月不是简单的十岁小女孩。
王婶曾猜她或许是贵人那儿偷跑的伴读。
刘爷爷知道不是,她虽是女孩,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有着一城一国都盛不下的广阔胸襟。
用她的话说,也许她曾经见过上下五千年。
与之相悖的是初见时的模样,里里外外,实打实就是个被饿死的小乞儿。
重重疑点刘爷爷并没有细问,他不需要知道太多,只需要知道她虽没开口,但一直践行着“知恩图报”四个字。
想要远行的孩子站在那里,虽然年幼,却眼神坚毅,像疾风里的劲草。
刘爷爷知道她有本事,但离别之际还是免不了担心。
他仔细叮嘱几句,她都认认真真地点点头。
路归月也不免担忧地叮嘱刘爷爷:“嗯,若有人问起,您别说见过他,可以保你们平安。”
他们都是凡人,与东千风有瓜葛,就意味着与死亡有牵扯。
“老头一个种菜的,哪里见过什么小公子,到是有个小女娃借住过几天,随娘亲回去了。”
刘爷爷背着手,模拟着被盘问时的答案,内容和语气皆听不出有什么漏洞。
罢了他还笑吟吟地看路归月一眼,表示他会全力配合。
路归月感受到了刘爷爷别样的宠溺,这是过去二十年从未有过的温暖。
她不可抑制地红了眼眶,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人,认真开口:
“爷爷,您是这世上最好的爷爷。我一有时间就回来看您。”
满含真心的离别最是叫人惆怅,月光下两个小孩安安静静走了老远。
路归月还不太想说话,而东千风本身就话少,这时候更不知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