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如梦初醒:“你不悔?”
“落了便是落了,悔有何用。”
他眸光一闪,微微一笑,开始布子。
说实话,苏慕水的棋下得颇是沉稳,落子严谨不留疏漏,见得棋力深厚非凡,攻守间最是从容。棋如其人,我贪功好喜,飞、挂、拆、逼、撒豆成兵,讲求着一个攻字。他不动声色,靠、板、压、断、落子有声,气度非凡。
恍神的空儿,暮色四合间,白子已见窘境。
桃花林外,忽听着一阵脚步声,遁声望去,却见一俊秀的青衣少年薄唇紧抿,踏一地落花残瓣,徐徐行来,人如出鞘之剑,锋芒毕露。流风舞袂,衣袍猎猎。
第四十四节
见着轻辞,我笑意先是爬上脸,伸手刚要招呼,他话中意思从心中滑过,我忽地反应过来他话中意思,笑意登时凝在脸上,分外无奈。
“轻辞,你道我是衣架饭囊?”这孩子,竟也嫌起我来。
正伤心呢,又听他道:“我家燕非素来散漫惯了,更不精算计,苏公子何必设局为难于她,若要对局,轻辞即可代劳。”
他言语间颇含傲意,苏慕水眼波一闪。
我慌了,忙一把拉过轻辞,小声叨念:“我纵是技不如人,终究是会,侥幸尚有一分胜算。你个从不下棋的,又是来凑哪门子的热闹?”
“燕非。”
正想着,他一声轻唤,眸光淡淡,从容中透出分清越,不带目光攻势的!我郁闷地紧了紧拳,最终是颓然摆手:“罢了,你厉害,我让还不成。”
言辞中酸味十足,倒教苏慕水看足了笑话。
我原想着苏慕水忒是厉害,若是败了,怕是要对不住轻辞。终归要出这辟邪宫,我和他一起走。也曾想我若是走了,宫中恁多的小妖侍童,那就更对不住了。
左右为难,十分惆怅。
他二人在那厢坐得稳稳,一旁的侍女巧笑嫣然端过盘点心,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燕非素来散漫,眼力却是极好,这位便是轻辞公子?”
我兴味寡然,胡乱点头。
“模样生得整齐,倒真真是倾城之色,莫怪连燕非都宠着他了。”
“那眉眼气质,比咱们公子尤要清艳三分呢,果然绝色……”
侍女们眉眼含春,一个个打起趣来,不拿我当根葱,更有甚者,竟捧心娇笑:“若能和他合炼双修,又当是如何光景?”
“问问燕非不就知道了!”酸溜溜的一个声音突兀响起,众女美眸齐刷刷向我瞟来,那眸光中的意思,让我闹了个大红脸。
这一溜儿丫头片子,还真是大胆,不愧是妖界,竟然连这事儿也放得台面。
我端了茶,干笑两声,心里一阵发堵,索性咕噜噜地喝完。
“燕非……”
忽地,又听有人在唤我名儿,我心里一阵小鼓,也不知面上有没有露怯,就见那美貌侍女抿了抿唇,曼声道:“那茶,神君方才喝过了。”
我默了默,旋即吐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