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是为臣子的大忌。
繁锦怎么也没有料到,景陌会冲动到如此。
臣子抗旨不尊不说,反而是到了定乾殿直谏君王。这一点,在景陌如此敏感的身份与特殊情境下,简直就给了外人一个最好的把柄。
定乾殿,乃国之正殿。
逼上定乾殿讨要个说法,那简直就是犯上作乱。
繁锦听闻这个说法,一时间急火攻心。即使她身在玉鸾殿,也知道外面风声该有多厉害。景陌此为在那些好事人眼里,这简直就是双手奉上了一个处决自己的好机会。他原本还经常劝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可是到了自己身上,怎么就这么不镇定冷睿?
卷六帝劫两灭
费尽心机的打听景陌的结果,终于在翌日后的傍晚得知消息,景陌因犯上不尊,竟有逼宫之名,原本当斩。但念其是皇族,身份尊贵,命其在立陵夏唐皇族陵墓守陵。
此消息一出,无异于晴天霹雳。
纵然繁锦不问朝事,却也知道这守陵的厉害。在夏唐景家,不是罪过大却又不好处分者,一般不会驱之于立陵。众人虽知道在背后非议皇陵罪名堪比欺君犯上,但心里大多却都知道这守陵的厉害。说好听了是给祖宗尽孝,说难听了,这就是踏入一个活死人墓。
以前有几个落罪皇族,到了里面都是终老至死。
不到死时,根本就不会被人记起。
即使记起了,那也是一段让人鄙弃的笑话。
而景陌这次看来是让景杞勃然大怒,竟然将这个一向宠爱的弟弟处以立陵之罚,看起来给他孝名的同时,却无异于给他一个最大的桎梏。从此,这个一向意气风发的弟弟,再也不能从那个地方出来。
繁锦忧心不已,可是景陌如此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景杞,真的对他们恨到这么深么?
“宝亲王大约什么时候动身?”繁锦侧头,“总得有个明确日子吧。”
“仿佛是后日。”
“这么快?“恩。”
后日。也好。繁锦勉力扯出唇角。留有一日。好。就让她放手一搏。
若是此次不成。她便从此认命。
她只当这次。是她给他们地最后地一次机会。
第二日晚上。好好地天竟突降倾盆大雨。
“娘娘!”宫女追上来。“您要做什么?”
繁锦自顾自的披上风衣。来不及回答他什么,“你好好在宫里呆着,我去上元殿!”
“娘娘!”宫女橙朱一把拽过我的胳膊,“娘娘,外面下这么大雨,您要是有什么事情尽可以吩咐我们做去。再说了,皇上的旨意您忘了么?他给了您禁足令啊,您忘记宝亲王的事情了吗?”
繁锦转过身来看着她,粲然一笑,“我今天就把自己的命赌上去了,如若他再不准,我便心甘情愿任杀任剐,什么样厉害无道的惩罚,都任他做去!”
说完。繁锦便套好风袍,毅然冲出宫门,“你们都在宫里好好守着。任何人不得跟上前来!”
许是因为帝后地特殊关系,玉鸾殿一直距离上元殿极近,在地理位置上也尽显帝后的和睦。可是今日,这一条原本再熟悉不过的路,却仿佛是经历了千山万海。等到行至上元殿的时候,繁锦的眼睛已经被雨水迷得朦胧一片,压根就睁不开。守门侍卫看到是原本该禁足的皇后娘娘就像是看到了怪物,连忙迎上前来,“娘娘!您怎么来了?”
繁锦顾不得分析她地表情。有些粗鲁的用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皇上在么?”
“在,在。”侍卫忙不迭的应声,“一直憋在屋里头,看起来像是心情不好。说是谁也不见的。”
繁锦冷哼了一声,原以为他又会宿在玻颜阁或是任何处香嫔妃殿,没想到竟只是谁也不见,这倒比她想象中的要好的多。
她正要迈前一步,却被侍卫阻住了脚步。“娘娘,要不奴才去通报一声?”他小心的问道,“你这副样子来了,皇上肯定会让您进去的。”
繁锦点点头,想自己这次是有逼迫地念头,但也要礼仪为先,尽力不留人把柄才是,便颔首道,“那烦劳您了。”
左等右等那个侍卫却不露面。但是喜贵儿却钻了出来。
“喜公公。”
“娘娘。”喜贵儿脸上全是为难之色。“不是奴才不让您进去,实在是万岁爷下了旨意。刚才还没听完侍卫的通报,就把他赶了出来。所以还请娘娘不要火上添油,赶紧回宫吧。再说娘娘淋成这样,也没带个遮雨的行头,万一淋坏了身子,那可就……。繁锦微微勾唇,早就料到这次会面会很艰难,却真地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公公赶紧回去吧,我自己心里有数。”便转头走去。
看着喜贵儿已经跨进乾清宫的身子,繁锦心下一狠,突然在大殿前停了下来,事到如此,不要怪她太过逞能骄纵,纵观她的所有东西,也许还有这身皮囊,能换回他的一顾和注意。
如果非要打赌的话,就让她好好的将这个赌做下去。
这么多年的情分,她不相信就以那张纸条,就全会消失无踪。
景陌是因为她才走到这一步,那么,就让她以身试法,就让她以身做赌,为他博一条出路。
为自己与他的感情找个可留之处。
想到这里,繁锦突然站住身,迎着上元殿的方向慢慢地跪了下来。大雨瓢泼,狂风呼啸,繁锦觉得此时的自己肯定是狼狈的很,不堪的很,没出息的很,让人鄙视的很,否则,不会守着那一点点执念,近乎卑微的在这儿守着那个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