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个木墩子,我大喜过望,我也不闲脏,信手捡起,然后把手放在台子上,捋起袖子想瞄准下手的位置。
我杨手准备砸下去,怎知卫子默忽然闪身到我身边呵斥道:“给我住手。”
我从未听见他如此森然的语气,一时聚着那块木疙瘩,不知所措。卫子默想抓住“我”
的手却无能为力,只得无奈的看着我的手与他的滑过。他满眼悲愤无奈的望着我,忽又抓起那个无生命的镯子细细打量半晌,喃喃道:“是她……果然是她……除了她……谁能有如此清澈的眼神……”
我心中百转千折,绞尽脑汁思考起来,他为何会这样说?他认识惠喜?还是认识这根镯子?瞧他的神色,仿佛忽然间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再联想那日在米兰花园表现的种种……
我冷笑一声,道:“我听说,二奶奶七岁那年,随着她那泯灭人性的爹去过一次莞城……”卫子默听到此处,又扑过来要来掐我的脖子,我毫不闪躲,他根本掐不到。
他双手落了个空才醒悟,轻易又锁紧我脖子上未及褪下的项链,声音仿佛也带着一把把杀人的刀子,咬着牙齿对我嘣出几个字:“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一时气喘如牛,憋红着脸颊骂道:“你这个死人妖,你就使劲勒……勒吧……反正现在这脖子……不是我的……”
他立刻警觉,懊恼的松开双手,而后看着我起了血痕的脖子更是自责。他双手不自觉的捶上一旁的柱子上,立刻起了一片乌青。
我一时不忍,道:“我是听静梅一时无意说起,说二奶奶从小多见世面,七岁那年便得去莞城了。”他微有不解,我又道:“静梅就是惠喜的陪嫁丫头。”
他听完,如遭电击,“是啊,我为什么想不到……我为什么不早发现……”
我心里隐约知道什么,却又不能肯定,卫子默此时又仿佛受了重大打击,我是如何也不敢现在去问他,那是自找死路了。
我揉摸着火辣辣的脖子,心里暗暗咒骂他。卫子默不说话,只呆呆的望着我,那种神色,仿佛他看的并不是我,或者说,他这时看的应该是真正的惠喜。
而后,他垂头丧气的从窗户跳出去了。
他一走,我立刻过去关上窗子,身怕他再回来。回到房间,端做到镜子前打量起现在的自己。我一笑,镜子里的人也一笑,这张我平日里最讨厌也是最虚伪的笑脸,怎么看怎么别扭。
忽然想起什么,我双手扶上惠喜的胸,平日里她穿的衣服都比较宽大,不想她的胸还算的上挺,不过怀孕的女子胸本就会大些,不知道生完孩子后会怎么样。再一摸这俱身体的腰,我差点一个重心不稳摔死,这也叫腰吗?虽然我知道她怀着孩子,但是……生完后呢?
“啊——”镜子里忽然出现一个影子,膛目结舌诧异的瞧着我怪异的动作,我只顾着去哀叹现在的体型,一时有人来了也未觉。
待我回头,看清来人是杨官后,呆了半晌才忍住泪意,深深的埋着头,努力回想着惠喜见到杨官时总是这样低着头,然后淡淡的唤一声:“相公。”
杨官叹了口气,看着我有些古怪的神情不作声,扶着我走到床塌边才道:“莫要想那么多,都过去了……”
我不解其意,只怕他瞧出什么端倪,压低声音答道:“恩……劳相公记挂了……”
“我们是夫妻,不必这么客气。”杨官忽然扶着我的肩膀迫使我对着他,神情满是痛惜怜爱。我一怔,这不应该是杨官对着惠喜的表情,他从来没有对着惠喜这样柔情过,就连我,也未见过这样的神情。为什么?我才离开短短两个多月,杨官……他就已经完全忘了我而发现了惠喜的好吗?
“莫哭了……”杨官喃喃的安慰我,伸手帮我拭去不知何时已流了一面的泪。我却哭的更加汹涌,杨官更是着急,安慰惠喜也就是现在的我就愈加温柔。他每说一句话,我的心就仿佛被重重的捶了一下,那绝望的疼痛令我窒息。
“你莫要再哭了,对孩子不好……”杨官手忙脚乱的拉住起身欲走到一旁的我,显得局促不安。我猛然醒悟,是啊,对孩子不好,杨官关心的,应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吧?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定就是事情的真相!
杨官看着忽然安静的我紧蹙的眉头稍有舒展,我责怪自己过于激动了。平日的惠喜,绝不会在杨官面前失态,她在任何人面前都未失过态。
杨官渐渐恢复了常态,心下一软,道:“我……就是心里难受……”看适才杨官的表现,似乎惠喜最近总是举止反常吧,而这样模菱两可的答案是惠喜的性格,何况我自己心里,也确实难受。
杨官果然再也没有丝毫疑色,又拉着我重新坐下:“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本就没错……错的是她……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是……你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看来,杨官居然听懂了“我”的话?惠喜肯定也曾经说过这这句话,而这话里肯定也有别的深意,要不杨官为何答了这么多?
还有,杨官嘴里“错的是她”,指的是谁?
不管怎样,杨官都只是关心她肚子的孩子,我在心里又一遍告诉自己,就像我总是一遍遍告诉自己和杨官是真心相爱一样。
我听不明白杨官话里所指,只得沉默。杨官也习惯于这种沉默,惠喜她本就是个沉默的人,一时两人相对默默无声,只余燃烧着的蜡烛偶尔爆发出“噗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