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法?”他比听到我说他是大爷的旧识还好笑:“在这里,我就是王法。”
我气极,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语。
“除非你打死我,要不我绝对不会去飞音阁。”我继续嘴硬:“卫府也是你逼着我进来的,我现在就要走了。”
“阿碧姑娘……”米婆婆突然出先在门口,苍老的容颜怯懦更甚:“你向卫爷认个错,好好听他的话。”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我娘也教过我,但这时,我心中那好不容易平复的怒气却怎么也压不下去,横竖都是一死,去了杨家我能有什么好处?
我有个习惯,不管做什么事情之前总会先考虑自己的得失,就象当初我爱上杨官之前也是慎重考虑过的。
“休想!”我任性的扭过头,晾他阿山也不敢过来亲手拉我。
“阿峰!”卫子默这次是咬牙切齿的喊到。
“我现在不要你去杨家了,我要你主动去飞音阁。你要是不去,我就将这个老太婆打死。”卫子默示意了一眼刚进来的阿峰,阿蜂立刻扣住米婆婆。
我心里恶毒了咒骂他卑鄙,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凶狠些:“她与我非亲非故,你打死她与我何干?”
“是吗?”卫子默轻笑一声,扫了眼米婆婆对我企求的悲悯,“阿峰,动手。”
阿峰得令,立刻一掌劈下去。他虽未用全力,然后米婆婆一老弱妇孺,如何经的起这样的重创?当即应声倒地,吐了一口鲜血。
我心中隐隐抽痛抱歉,皱眉思索。我知道,在生前追逐名利荣华的时候就知道我不能有太多的感情。感情是名利路上最绊脚的石头,会跌的你一败途地。但,我从不愿欠人的情分,这是我的原则。我总认为,这一辈子的债就算还不了下辈子还是要还,所以我为了让自己下辈子生活的好些,总是尽量不去接受别人帮助。
就算万不得已接受了,我定会加倍奉还。象杨官对我的恩情,我还了性命给他。
米婆婆从我死后一直陪伴,虽也是因为她自己寂寞,多半也是由于同情我。虽然,我并不需要她的同情。可此刻的事,若是我不管,就是我连累了她。所以我秉持自己的原则,能不欠的时候尽量不欠,我对卫子默道:“好,我现在就去。”
“很好,阿山阿峰,你们跟着过去,要亲眼看着苏姑娘进飞音阁。”他立刻低低的愉悦笑起,一片“我早料到”的神情,让我恨不得喝干他的血。
飞音阁在三里坡的另一头,恰好与卫子默的府邸对立而建。我无趣的欣赏着满地月影,有些意兴阑珊。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我似乎对什么也不再在意了,也许,是因为对杨官的失望吧。
我嘴上总是说不信爱,不对爱情抱太大的希望,但潜意识里总是期盼着能得到全心。我自嘲的摇摇头,我自己都不能付出全心,杨官又如何来回报于我呢?
“苏姑娘,卫爷一时在气头上,止不定一会子就接你回去了。”两兄弟中的阿峰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安慰我,看着他还包着白布的肩膀有些歉意,不过是因为初见那时唤了我句“丫头”就自己砍了自己一刀。
我友好的向他笑笑,有些微感动。我对着杨官笑时,是甜美脆嫩,就象咬甘蔗的声音,又甜腻又清脆,我对着老太太和惠喜笑时,是谦卑温顺的,就如一只听话的猫,又乖巧又谨慎。只有对着杨家仰慕我的男工人才笑的真诚。
我知道阿峰已经在心里仰慕我了,所以,我对他真诚的微笑。我与他,本就是一个阶级的,而这样的笑,我没有丝毫虚伪假装,我是发自内心的笑,这样的笑,是最美的,但却极少有人欣赏。
阿峰因为我这样的笑容,古铜的脸一片绯红,挠着头“嘿嘿”笑了两声。阿山不动声色了瞪了阿峰一眼,阿峰立刻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这些日子我也大抵了解了卫子默手底下的人。阿山和阿峰是两兄弟,阿山为长。这两人是卫子默手底下最得力的人。据说阿峰已经可以空手打死一头水牛了,而且办事效果奇快。只是毕竟年轻不够稳重,而阿山虽武艺不如他,却很沉稳,所以卫子默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都着手交给他们二人。
如此说来,送我去飞音阁是件重要的事情了?
这样想着,飞音阁就到了。老远的阵阵莺声燕语从阁楼里传来,站着门口一眼望去,飞音阁一片暖红,想来是点上了我们鬼魂转用的粉色蜡烛。丝竹笙乐靡靡而起,入眼之处,均是暧昧欢娱之景。
这样的脂粉之地,看似夜夜笙歌、温香暖玉,一个个嫖客皆衣着光鲜,女伶们更是娇怯生美艳。只是,谁又能看到他们背后真实的面具呢?不去投胎的人,都有一段故事,而这样华丽的外表下,谁知道他们到底是怎样一张凄厉的鬼脸呢?
醉生梦死,不过是期望对生前的片刻忘怀,怎知越是这样,越伤心呢?
我无奈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摇头叹息着,仿佛自己是个身外看客。
“哟,这不是卫爷身边的两位爷吗?”这戏剧性的画面上演了,一个衣衫裸露的女子娇滴滴喊了一句,说着就要往阿山阿峰两人身上堆过去。
阿峰脸又红了起来,阿山冷冷推开那女子。那女子吃了鳖脸色有些尴尬,“哎哟,你看这……”她掩饰着拿起手绢象征性的甩了下,遮藏自己的尴尬,顿时又疑惑的“咦?”了一声,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我:“这是谁啊?生的好身漂亮呀!”
我注意到她眼里的不屑的嫉妒,同时又在心里感叹,若她是个男人这样久才发现我,我只怕要自卑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