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
旨意到了?青州城,不等武卫军亲自去缉拿,褚家家主,褚闻先和褚心双的?亲生父亲,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祠堂中饮了?毒酒。
祠堂中燃着梅香,他的?手心紧紧握着一卷画轴,上面有一穿着狐裘的?少女抱着梅瓶,于风雪中笑着朝他看过?来。
花瓶中的?红梅就和他唇角溢出的?鲜血一样的?显眼,美丽。
褚家家主的?死?就像一个信号,咒骂的?话语一句句地从褚家其他族人?的?嘴中蹦出来,疯狂地往外冒。
毕竟,光鲜了?多?年的?世家大族总有些藏污纳垢的?地方,经不起查也历不起推敲。
他们只知?道自己再没有可以翻身的?机会了?,下一代,下下一代都不一定再有。
褚家分崩离析的?那一天,京城的?褚心月和褚心双姐妹两个自然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小娘子,她们被收去了?华衣首饰,和家族中的?其他女眷、幼童一起被迁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山城生活。
这处山城曾经是萧焱身为?信王时被恶意换过?来的?封地,不仅地方穷苦没有什么产出,就连天气也忽冷忽热,时常将生活在?这里的?人?弄的?狼狈不堪。
可即便这样,一人?也不敢有异议,因为?他们比起或死?或被关起来的?成年男子,已经幸运太多?。
送他们到山城去的?人?是伤势还没有痊愈的?褚闻先,显然,他没来得及对自家人?下手让萧焱很?失望。
萧焱想了?想,为?了?让他不痛快,只好让他拖着伤送走褚家剩下的?那些人?,让他一路上无情?地接受来自那些人?的?埋怨与怒骂。
毕竟,在?大部?分褚家人?的?眼中,若没有褚闻先逼死?周尚书这个导火索,一切发生的?可能还不是那么的?快。
周尚书人?虽然死?了?,也被定了?罪,可他身后留下的?势力一点都不小,那些人?没有好下场,就把怨恨发泄到了?褚家人?的?头上,弄得两败俱伤。
“我不要去那个鬼地方,这什么路,走的?我脚底都磨泡了?。还有好些泥,臭死?了?!”褚心双一朝从高处跌落,连舒适的?锦缎都再穿不了?,脚底踩着棉麻的?鞋子,恨恨地又哭又闹。
她的?怨恨与不甘尽数冲着陪伴他们同行的?兄长而去,哪怕她知?道亲兄长胸口的?伤还没痊愈。
褚心月也在?人?群中,也踩着泥泞在?前行,但?她的?脸上更多?的?是一种茫然。
像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选择了?家族,死?的?却是叔伯族人?,落到谷底的?还有他们,也不明白,容貌和姑母相似的?她有一天还要用双腿走着去穷乡僻壤的?地方,脚下也没有精致的?绢布垫着。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顾及一边的?褚心双,也没有心力再说什么。
不仅她,其他人?冷眼旁观,也有意无意地默许了?褚心双对兄长的?咒骂。
仿佛他们都不再记得前事,仿佛这一切真?的?只是褚闻先一个人?带来的?恶果?。
没有人?阻拦,褚心双就愈发肆无忌惮,甚至脱口而出,为?什么死?掉的?人?不是他!
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听?到这句话,抬起了?头,目光冷漠,他已经死?了?一次。
不,是两次。
第一次,死?掉的?人?是褚三郎;第二次,他被他爱护多?年的?妹妹推出去做了?牺牲品。
“山路还有很?长,你若再闹,那就到这里吧。”褚闻先抿了?抿苍白的?唇,停下了?脚步。
若非担心这一群人?在?途中出事,他此时也可以换一种方式送他们过?去,而不是一直陪着,日夜不歇。
对上他漠然的?眼神,褚心双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终于闭上了?嘴巴。
她也不傻,明白到了?山城后,他们还要靠着兄长过?活,以后虽然不再是高傲的?褚家女子,但?武卫军副将的?名头用出去也不算是她最讨厌的?贫民百姓。
………
建章宫,对着明亮的?烛光,余窈翻着册子在?算账。
褚家的?结束对她而言仿佛开始了?一个新的?挑战,因为?褚老夫人?伤心过?度已经彻底不再问事了?。
宫里,她是新后,总要挑起大梁来。
而她想做身为?新后的?第一件事,修缮长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