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丞后来那般痛快地给那份文书添了见证,如何能说没有从小就生活商贾圈中的傅夫人为人处事尽皆得体的功劳呢?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
傅夫人心中感慨又欣慰,看着面前的女儿,疼爱得恨不能把她揉进心窝里!
过去十几年里,全是她在想尽办法保护傅真,如今,却反过来了,这个依然娇小瘦弱的女儿,竟然用自己的行动保护起了身为母亲的她,替她出了气,讨回来了私产,还顺手把恃仗也给她掰了回来——
当下并非全部人的卖身契都在这册子里头,比如齐嬷嬷,她是老夫人带过来的,就不在此处,之前傅夫人从宁家带过来的人也不在这其中,是一个道理。
但是不能发卖,却可以管治,总之即使管不住齐嬷嬷这一帮,有了手上这些东西,就意味着权力归拢。
此后哪怕还是少不了阴司,办起事来却会顺利得多。
比如之前傅筠安插在傅夫人身边的那些个下人,便可尽数清除了。
想到这里傅真道:“母亲人手可够用?可需要牙行送些新人过来换换血?”
“换血自然是要的,只是暂不宜操之过急。府里有些老家仆会有夭蛾子出,待我先捉几个杀鸡儆猴,让余下的人全数老实下来。”
傅夫人有了底气,也已然有了自己的主张。
经过今日这一遭,他们完全能与傅老夫人和傅筠他们分庭抗礼了。
傅真便点头道:“张成和杨彤二人已经归我使唤,回头我再给您和嘉哥儿各寻几个身手好又品性好的护卫。
“只要他们威胁不到我们,也就完全没办法拿捏母亲了。”
傅筠之所以欺负了傅夫人这么多年,无非是拿着一双儿女要挟,如果他连碰都碰不到他们姐弟,他还能拿捏多少?
今日傅筠吃了个大亏,和傅老夫人必定恨不能把她们母女给剁了,虽然他们不一定会如今日犯傻,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要防着他们狗急跳墙的。
傅真抽了几张自己院里下人的卖身契看过,忽然想起来:“对了,那拿来买参的三百两银子父亲给了么?”
“给了,”说到这时傅夫人眉头又皱起来,“只是这事儿,真的能办成么?”
本来她对傅真那番程夫人要用参的话不以为意,只当她是诳傅筠的。
但是这两日接连几番动作下来,她却不由得正视起了傅真所有的举动。
她觉得,从前病弱的女儿怕事不是因为没脑子,而只是体弱而无能为力。如今去了趟白鹤寺回来,她精力莫名变得好得不得了,那么她说出来的话,也都值得正视了!
“八九不离十。”对程夫人那边其实有十足的把握,不过傅真还是给自己留了些余地,“只要昨日山上之事他能摆平,按说是不会有问题的。”
这使得傅夫人不能不问了:“真儿,你到底是怎么对这些事情胸有成竹的?不光是程家,还是泰山馆李家。”
傅真怎能那么实诚全说实话呀?她笑了笑:“有钱能使鬼推磨,母亲手里掌着偌大笔家产,调动百鬼都不成问题了。您以往只是花在我身上的心思太多,而我和弟弟又是您的软肋,您投鼠忌器才会疏忽了这些。”
这话倒是说进了傅夫人心里。
她出身于皇商之家,不说被调教得威风八面能大杀四方,些许内宅之事她还是不在话下的,倘若傅筠不是这般狼心狗肺,而是好好过日子,与她一意同心,那傅家这点破事,管她是恶婆婆也好,别有企图的狐狸精也好,她也不会放在眼里。
她愈加欣慰地摸了摸傅真的发顶,又顺手把炕桌小抽屉内的几张银票拿出来:“前儿你不是说前门东记的桃酥好吃?让丫鬟小子们去买吧。不够花再找金珠拿。”
三百两银子买桃酥??
还“不够花”?
傅真前世着实没缺过钱,此刻却也觉得这几张薄纸坠得手疼:“不,这太多了!”
“多什么?娘的钱,将来还不都是你们姐弟的?”
傅夫人温柔抚着她的头发,“再说了,这银票也好,庄子也罢,都是你拿回来的,不是你,它们都回不到娘的手上。就当犒赏你的,娘就算过得再委屈,也绝不能委屈了我的女儿。”
他们就是那两只“鸡”
傅真听得动容。不由伸臂抱住了她:“母亲。”
前世她一天到晚跟些糙老爷们待在一起,何曾与多少千金小姐接触过?
傅夫人年逾三旬,还这么香香软软,又是这么温柔善良,放在前世,年纪也就是梁宁的一个大姐姐,傅真怎么能不打心眼里地喜爱她,并且想好好保护她呀?
在美人怀抱里腻歪了一会儿后她坐直身:“这些年父亲和老太太坑去的钱财,您都有数么?”
“自然有数。我们行商的,记账是习惯。”
傅真便道:“那您便把这些账目给我瞧瞧,我盘算盘算都有哪些?”
傅夫人二话不说让金珠把账本取来,说道:“我未曾细算过,但少说也有几万两,他们精得很,到手的钱财并不存钱庄,而是立刻用来置田产,置家宅,置铺子,是以成亲之后,他们已多了不少这样的产业。
“但多是赁了出去,因为是我掌着中馈,他们担心这赚得的钱又会回流到我手中。而赁钱他们都是有专门的家仆去收取的,连账本都不用。
“这些对咱们来说虽是小钱,但都是宁家的家产,是你外祖父辛苦赚来留给咱们的,从前想着你父亲若是有良心的,这些都不要紧,我不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