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拿捏他,那他就得冒着鱼死网破的风险。
她这里冷眼立着纹丝不动,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透着毫不退让,傅筠咬咬牙,到底是败下阵来。
他看着向傅真:“我跟你母亲有话说,你下去!”
傅夫人道:“真儿是你我的嫡长女,她有何话听不得?”
傅筠这么多年头一次被发妻这么怼得无嘴回击,无奈还得求着她帮忙,便不能不把这窝囊气忍下。他说道:“这些年科举涌现了不少人才,大多年轻有为,朝中职缺已然僧多粥少。
“户部这员外郎的缺儿,是我好不容易打听到的,也是近期唯一有希望争取到的缺儿了,等我升了上去,于你也是光荣。你父亲当初属意我这个堂堂进士,不就是希望你跟着当个诰命夫人吗?所以这件事,不单是我的事,也是你的事。”
脸皮可真是厚啊!
宁父要是在天有灵,只怕要一道雷给劈了他,他倒是有脸给自己添金!在正需要人才复兴国家的大周,一个没了岳父花钱打点就没法升迁的人,竟好意思说“堂堂进士”!
傅真看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瞎说着,都替他感到丢脸。
察觉到傅夫人有意无意地在看自己,她便说道:“父亲还没说怎么发落我呢。”
傅筠又怒了:“那你要我怎么说?”
“当然是发话下去,跟人解释我今日打你乃是因为受了刺激失手所致,不至于落罚。今日过后,再不许人以此事为由作文章。哦,对了,先前既是也有人亲眼看到我出手,那想必风声已经传开了,还要请父亲派几个人在外头也这套说辞散播一下,也免得外人不知真相,看低了我们傅家。如此这般,父亲才算是答应不为难我了呀!”
傅筠已然懒得与她纠缠,朝门外管家刘颂一挥手,刘颂便躬了身子,前去照做了。
傅真一直听到院中传来刘颂依言敲打下人的声音,才回到椅子上坐下。
“这下你们满意了吗?”傅筠阴冷地看着她们母女。
傅真笑道:“虽然不是十分满意,但也可得见父亲的诚意了。既然母亲帮得上父亲,也愿意帮这个忙,那女儿认为自然得帮,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哪里有不愿父亲仕途顺利的道理呢?只不过既然是为了大家好,那买参的这笔钱,也应该从傅家公中出,父亲你说呢?”
“混账!一家人用得着分这么清楚么?”傅筠七窍都快生烟了。
“话不是这么说。毕竟您赚的俸禄,也不是尽给了母亲和我们姐弟。将来父亲飞黄腾达,不是还有柳姨娘他们的份么?那又岂有让母亲掏嫁妆钱帮你养偏房的道理!”
傅筠腾地站起来,负着手连吸了几口气,最后手指着傅夫人,只可惜傅真挡在了傅夫人前方,令他根本就威慑不到傅夫人!
“公中就公中出!来日公中的钱,你们也休想分得多少!”
傅筠负气怒吼。
傅真毫不以为然。他这话说的,好像她不这么做,傅家还真能有几个钱分给他们似的!
傅夫人深吸一口气,站了起身:“你也不用放狠话了。只要你说话算数,明日早饭前能取来三百两银子予我手上,我自会交代人下去,最快三日,最慢不过十天,替你办来!”
傅筠怒瞪了她们许久,最后重重拍了一桌在桌面上,背转身子,甩了个后脑勺给过来。
傅夫人便也不理会他了,牵着傅真便走出了书房。
傅真才跟随她走到院门口下,身后就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碎瓷哗啦四溅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先前在山上那个盛气凌人对发妻说打就打的无能男人,此刻已经暴怒如同狂狮,而他脚下摊着一地碎瓷——
真糟蹋了那只大白玉瓷。
少说也得好几十两银子呢!
你能相信我吗?
傅真住的拢翠斋就在傅夫人住的正院后方,正方便从前傅夫人照顾她。
母女俩先回了正院,进了房,傅夫人就拉着傅真坐下来,仔仔细细地盯着傅真瞧。
事情到了这一步,傅真肯定也知道她心里有话想说,于是就任她抚弄发丝,又看着她红着眼眶垂泪。
“你今儿在山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傅夫人小心翼翼地,声音又轻又柔,好像生怕惊扰了什么。
傅真说道:“本来不想说,省得母亲担心,不过柳氏母女着实嚣张,说给母亲听听也好。
“今日在山上,母亲去佛堂寻成空大师,我便在外头等着,丫鬟替我去取衣,傅柔就在那时走来,她说父亲传我有事交代,我不疑有它,就跟着她到了悬崖边。
“可是那里哪有父亲?她冲我咒骂了几句,就趁无人时推我下崖。多亏得有树枝拦着我,我才没能掉下去。
“只是我十分气愤,断断没想到她竟有这么大的胆子,一时未曾控制住,就,就掐了她的脖子,吓唬了她一下。”
当知道傅夫人如此忍气吞声皆是因为一双儿女,她哪里还敢让她知道原来的傅真已经不在了,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具身体,已经进驻了另外一个灵魂?
就算她先前那般打人骂人的事情,她也得慢慢想辙给圆过去。
“她傅柔竟然敢动杀心?”傅夫人又惊又怒,“她真的推你下崖了?”
“是真的。不过母亲放心,既然今日我未死成,将来也定不会让她有机会再伤害我。您看,反过来这不也是好事吗?她要不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我还硬气不起来呢。”
也许傅夫人还是想要原来的傅真,但眼下她也只能这般说服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