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傅夫人在傅家当着这主母,是如何样的憋屈,他已经能猜出来。只是作个见证,心下又哪有不同意的?
加上胡家兄弟都这么说了,便再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也心甘情愿地管上一管!
当下他看完文书,扫了傅筠一眼:“傅大人早请令夫人出来决断,大家不都省事了吗?”说完接了金珠递上的笔,大手一挥就添加了两行字上去,又自荷包里取了印鉴,稳稳地盖在了上方!
“多谢府丞大人!”
傅夫人深施礼接了文书。随后便接了后方金珠递来的银票交与胡家兄弟,另封的几锭雪花银也逐一给付。
末了又向府丞施一礼,拿出两罐茶叶来道:“耽误大人这么久,是傅家的罪过,这是先前泡给大人的茶叶,看大人喝得还顺口,便取了些聊表歉意。今日傅家失礼之处,还望府丞大人与二位乡民兄弟多多包涵,对外替我们也周全几句。”
府丞也是见惯世面之人,哪会看不出这茶叶的好坏?又岂会缺两罐茶叶?
只是被傅夫人一番话说得心下极为舒坦,虽觉这傅筠着实不像个男人,就是道不去让人唾骂也活该,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也不便多言。
当下道:“本官不过为公务罢了,夫人不必客气!”
傅夫人执意请他收下,他推辞了几句,也就受了。
这边厢胡家兄弟自然不在话下,受了银子,当即便随府丞出了傅家。
傅筠看着这一切,都快气晕了!
合着这日闹来闹去,傅夫人不过是损失一千一百两的银子,和两罐茶叶,而傅老夫人和他母子俩却损失了一整个值六千两银的田庄,还有府里所有下人的管治权!
落在最后,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竟是宁氏得了大便宜?!
他岂能受得了这等窝囊气?
眼下没了外人,他不由分说就扑上去抢夺傅夫人手里的文书和匣子!
但他忘了旁边有个傅真啊!
他这边厢才起势,那边厢傅真就抬起胳膊挡了他一下,摔了他一个四仰八叉!
“老爷!”
家丁们一拥而上,有了昨日山上那番演练,今日涌上去搀扶的速度都利索了很多!
傅筠爬起来,指着傅真嘶声大喊:“给我把她押下去,打死她!”
傅真当下抽出匣子里的卖身契,一脚把面前凳子也给踢飞:“碧玺!把所有往前迈步的人全都记下来!交给牙婆,全给贱卖出去!”
一帮家丁闻声瞬间止步,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缩在了傅筠后头!
傅家虽说不算顶级权贵,但是胜在家中阔绰,傅夫人这些年虽是被迫为傅家贴补着,可对下人从未刻薄,全都好吃好喝的,逢年过节都有不少赏钱,这要是卖出去,上哪儿再有这么好的东家?
“小的不敢!夫人饶命!大姑娘饶命!”
屋里屋外的家奴随后跪了一地,不管是方才涌入的还是呆在外头的。
当初卖身契在老夫人手里掌着时,这些人没少跟着看扁傅夫人,如今突然之间命脉被傅夫人掌着了,他们能不怕吗?
把他们发卖给牙行这种事,傅夫人做不出来,可看如今的大姑娘,她是完完全全能做得出来的呀!
傅真扫了眼满地的人,鼻子里哼了一气,然后与傅夫人对了个眼神,跨出了花厅。
家丁们直到看不到她们人影,这才敢来搀傅筠。
傅筠怒吼着把他们一甩:“滚!——”
委屈谁也不能委屈女儿
此战大获全胜,傅夫人一路牵着傅真的手,直到回了房坐下才沉沉地吁出一口气,把手放松下来。
“真儿,你到底是怎么计划得如此周密的?这当中每一步都按你预先交代我的进行了,我,我真是从来没想过这个庄子还能自己回到我手上来!”
傅夫人激动得语无伦次。
别看她这半日响应得滴水不漏,却都是在傅真预先交代之下撑住的。
没错,这场纷争其实就是个局,为的就是拿回被明目张胆坑去的这六千两银子的田庄,还有就是对府里下人的管治权。
这些年被傅家母子夺去的财产固然不计其数,但这座田庄是当中数目较大,证据最足,时间也相隔最近的,傅真昨日跟全府的人都干了一轮,正琢磨着怎么收拾这些刁奴,齐嬷嬷一大早跑过来撞她手上,你说,她不拿荣福堂开开刀,又拿谁呢?
还有,府里下人不归傅夫人管,便连柳氏屋里的人都能压傅真一头,一个当家主母连下人都无法震慑,那还如何称得上尊严体面呢?因此傅真说,必须得把这威严给立起来。
傅真有这般计划,连泰山馆的教头都请回来当护卫了,傅夫人没有不答应和支持的道理,唯一令她忐忑的是这事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一直到府丞真的带着人上了门,她也算是赶鸭子上架了。
而她被请入花厅时,她双手还是揪着的。
后来却真如傅真预测的那样,傅筠问她拿钱当赔偿,而当她按照约定的那般拒绝了他之后,傅真在荣福堂一番推波助澜,齐嬷嬷拖出去受了碧玺一番敲打,果然逼得他们把地契和卖身契花名册全交了出来!
那么后面她自然得把这戏好好唱下去!
“多亏了母亲今日配合得好,光靠我一人,哪能有这么顺利啊!”
傅真一面清点着匣子的卖身契和花名册等物,一面说道。
前面的筹谋确实出自她手,包括授意胡家兄弟如何把府丞“拐”到傅家来。
但对招待和打点府丞这块,却是傅夫人自己的修养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