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凝眉:“你可瞧仔细了?”
“奴婢瞧得千真万确,她上马车的时候,不但是自己上的,没让人搀扶,甚至还伸手带了她母亲一把。”
妇人脸上浮出了莫测的神情,对座的贵妇跟她说话她都没听见。
紧靠着她座位的一位高贵少妇见状笑言:“杜三太太莫非有要事待处理?”
妇人回神,忙笑着把茶放下:“无妨,小事而已。刚才说到哪儿了?徐侍郎近日又有什么好的建言?……”
下山路上,母女俩都没再展开新话题。
傅夫人心底还是担忧着回府后傅筠发难,但见傅真坐在榻上,安然如老僧入定,一时间又不由看出了神。
傅夫人没有亲眼见到傅柔是如何欺负傅真的,事出突然,也还没来得及问丫鬟,但她却毫不怀疑是傅柔先作的恶,可是从前傅真都是默默忍受,从不发作,当然凭真儿那般孱弱的身子骨,上个寺来半路都要停好几回,她也拿身强体健的傅柔毫无办法。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这个当娘的不够硬气,才使得傅真今日被逼急了,用这样不计后果的方式来保护她自己。
可她实在也是身不由己……
她愧疚地叹着气,傅真一只手却把她搁在膝上的右手给握住了:“母亲叹气作甚?”
傅夫人涩然摇头,反抓起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总觉得像现在这般,就很好,很好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如今的傅真充满了鲜活的气息,她的双手温暖而有力量,像是无形在给予她力量。
傅真确实变了,起初她也非常不安,但如今她并不想去追究为什么变了。
左右都是这般了,比起失去生命而言,性情大变,变成什么模样,算得了什么?
起码女儿还在身边啊!
自从柳氏带着那双在外所生的儿女进了傅家门,她何曾有过看恶人有恶报的时刻?
放在以往,她们母女已然被傅筠折磨成个半死了。
就算是事后外头要议论傅家嫡庶不正,傅筠听了闲话,回到家里也是要怪罪于她们头上的。
然而今日,她的真儿竟如此冷静地挽救了自己和她,避免了一场皮肉之苦,而且还让那父女俩一个赛一个灰头土脸地离去!
六年了,她从未有方才那般的气顺啊!
她有什么不满足的?
只是……她却不知道能拥有这样的她多久。
三日期限,已然过去大半日了!该不会三日一到,真的有场生死决别等着她吧?
“这胡同尽头,可就到护国大将军府了!”
傅真突然一声低呼,打断了傅夫人心里的七上八下。
她讶道:“是啊。我们去庙里上香,经过多次的。”
傅真放开手,落在了窗户上。
面前胡同里占了快半条街的大宅是亡朝太傅傅子钰的旧宅,也是如今的傅家所在。
在亡国之君自刎禁宫时,傅子钰也带着家人殉国了。曾经位列京城一等之列的傅府大宅便自此清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