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辆银灰色抛光的商务车,停在远处。
车里坐着一个人。
高级定制的黑色西装,昂贵的袖扣发出炫目的光辉,腕间带着名牌手表,钻石领带夹旁边的西服口袋里,有一朵肃穆的白花。
他眼角有沧桑的岁月痕迹,刀刻般的下颌锋利冷硬,。
手投足风度翩翩,显得成熟稳重的模样。
最近年纪大了,风雪一浸,浑身疼得厉害。
他本来只是想等着雪小了,再上去探望故人。
毕竟是南园遗爱,过往也早消蚀在泥里。
他也不愿意告知别人当年的故剑情深,只想私藏住她。
进入陵园,他短暂地慰问完,冒风雪陪自己出来的司机。
忽然,听到有年轻人聊着天,从台阶上下来。
这么大的雪,还来探望死者吗?
他冷肃地转头,毫无防备地,抬起冷淡的眼睛。
看清礼汀的容貌,他的瞳孔微微缩紧。
有一种似是故人来的惶然。
但很快他又自嘲地叹息一声。
她的女儿已经这么大了。
刚才还以为是她呢,怎么可能呢,因为倘若真的是她。
他倒是有一种岁月催人老的自卑。
不顾司机的阻拦,他执意冒着暴风雪下车去,和那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小姑娘擦肩而过。
真像她呀,她的孩子就是懂事乖巧。
下车后,男人感觉到骨头缝,都冒着丝丝缕缕地凉气,差点闪了脚。
如果埋在泉下的她知道,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鲁莽冲动,和很多年前那个肆意的年轻人一样。
一定会嘲笑自己吧。
礼汀不知道哪些过往。
她倒是完全把他当成祭拜的陌生人,只在鼻尖,嗅到了一点醇厚儒雅的男士香水味道。
身边那个穿黑西装,戴着帽子的男人,目光陌生又锐利,定定地凝视了她一眼,像是审视,让她哑然失笑。
对方孤身一人,抱着一些细碎的花,来探望长逝的爱人。
礼汀的心里涩苦又悲悯。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好想江衍鹤呀,想快点回去和他和好,想他想得快支撑不住了。
扭过头。
礼汀对杨洵露出一点笑意来。
她说,走吧,看完妈妈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