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手上再一翻,下一张照片拍的地方在昕阳,照片里的人是叶予恩和宋美辰!
杀手的目标难道是她全家?!
她心脏失重一般狠狠一坠,吓出了一身白毛汗,把手里的照片往眼前人身上一怼,连忙哆嗦着手给宋美辰打电话,嘟嘟几声的功夫里,她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冷透了。
还好那边很快传来宋美辰粗鲁的大嗓门:“啥事儿,说话!”
叶轻舟差点直接掉下眼泪来。
她松了口气,让宋美辰把电话给叶予恩,言简意赅地跟他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叶予恩当即叮嘱叶轻舟联系卓豪,立刻去市局等着,他和宋美辰现在就启程回昕阳。
打完电话,心回到了肚子里,叶轻舟才发觉那男子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他像是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儒雅书生,面若冠玉,目似含情,指比弱柳,行如扶风。叶轻舟怔怔地看着他,似乎从他的眉眼轮廓中,看到了一点似曾相识的影子。
他对着叶轻舟温柔一笑:“小舟,你不认识我了吗?”
叶轻舟终于辨认出他的声音:“闻君哥哥!”
黎溯听了这一声呼唤,难以置信地朝男子看去。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自作主张杀了这歹徒的男人,竟然是叶轻舟暗恋了多年的对象,余闻君。
余闻君宠溺地摸了摸叶轻舟的头发:“小舟,好久不见,你长大了,也更漂亮了。”
叶轻舟却迟迟没能从惊骇中回缓过来,只怔怔地问:“闻君哥哥,你怎么在这里?你……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余闻君双手插进长风衣的兜里,只这样简单地站着,亦是风韵翩然:“刚回国没多久,今天的事也是偶然,还好救了你。”
叶轻舟语言功能发达,不管对领导、对长辈,还是对半生不熟、阔别重逢的朋友,她都能连篇累牍地扯出一大堆废话,可眼下面对余闻君,她竟然连一句最基本的寒暄都说不出来,脑中各种疑问乱哄哄地挤成一团,挤得她都不知道该从哪头开始捋。
这时,她突然瞥见跪坐在歹徒身边黎溯,心里一个激灵,越过余闻君蹬蹬蹬地跑过去抓着他的胳膊问:“黎溯,你有没有流血?”
黎溯看看她,又看看转过身来望着他们的余闻君,低头挣脱开叶轻舟的手,退开一步淡淡地回答:“我没事。”
在他们身后,一阵响亮的鸣笛声迅速靠近,是卓豪带人赶来了。几名随行的刑警忙着移走尸体、清理现场,卓豪开车带他们三人先回市局。黎溯也不问什么,直接一声不吭地钻进了副驾驶,叶轻舟和余闻君便一起坐在了后排。
到昕阳市局后,几个人被带到不同的房间单独问话。叶轻舟是这起事件的中心,被盘问的时间也久一些,问讯结束出来的时候,黎溯已经在走廊里等她。
余闻君的情况则有些特殊。当时形势危机,他出手相助本是义举,但将对方一刀毙命,这事情的性质就不太好说了。叶轻舟纵然担心,但也不好坏了规矩,只能坐在走廊里耐着性子等待,间或逮住路过的认识人问上一二。
“闻君哥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等待的间隙,叶轻舟头靠在墙上喃喃地问,“他的家人应该还在弘城老家呢,他回了国为什么会到昕阳来?”
黎溯坐在一边,面无表情地回答:“他当然是为了看你才来的。”
叶轻舟没有觉出黎溯的异样,依然眉头紧锁:“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事情未免也太巧合了。”
黎溯哼笑一声:“不是巧合就是命中注定,他注定就是会在那个关头出现救下你。”
叶轻舟此时的关注点并不在男女之事上,也没留意黎溯的弦外之音,只是听黎溯说来说去都说不到点上,便索性闭了嘴独自默默思索。黎溯大概觉出自己的失态,终于言归正传:“今晚的事,你怎么看?”
叶轻舟揉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不甚走心地答道:“大概是在外面打架的时候跟人家结仇了吧。”
但她心里很清楚,最近这段时间她根本没有打过什么“野战”,就算打了也绝不会惹来这么大的阵仗。她的生活几乎是天天绕着黎溯转,目前看来最大的可能,是她的寸步不离耽误了那些歹人对黎溯的企图,所以他们无奈之下选择了痛下杀手。
可是,她毕竟是叶予恩的女儿啊,那些人真的无所顾忌吗?
“你不用太担心,叶叔叔是局长,你喜欢的人也回到你身边了,他们都会保护你的。”黎溯在一边劝着。
不,不是这样的。叶轻舟已经过了事事依靠父母的年纪,他们的日渐老去反而是叶轻舟最深的担忧。至于余闻君,虽然他曾经是叶轻舟童年里最重要的人,可七年的时光在他们之间扯开了一条深深的鸿沟,长久的分别和彼此已经改变的模样让她一时之间无法适应,现在面对余闻君,与其说惊喜,不如说更多的是无措。
假如叶轻舟能从自己的思绪中分出一点注意力在黎溯身上,就会发现黎溯并不只是单纯地在安慰她。他的眼中带着一点隐忍的轻愁,凝望了叶轻舟许久,只可惜叶轻舟专注着自己的心事,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黎溯收回自己的目光,掩饰好遗憾的神色,若无其事地说:“那你在这里接着等余闻君吧,我先回奕城了,明天还要打工。”
叶轻舟脑子被一堆事情占据着,竟然没有发觉黎溯语气中淡淡的失落,只随口叮嘱:“嗯,打车过去还能赶上末班高铁,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黎溯“嗯”了一声,缓缓朝楼梯口走去。走了几步,他又转过身来,看到叶轻舟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长椅上,两眼空洞地发着呆,对他的离开全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