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头发上都是泥,你在地里打滚了不成?”纪净月拿了干净的布巾给他擦脸擦手,伸手拍他头发上的泥土,泥糊在头发上都干透了根本就拍不下来,“全都干透了,你赶紧打些热水去洗洗干净,一会儿阿娘看见了饭都不给你吃。”
“嘿嘿!我这不是被东哥说的不上不下想赶紧看看他带了什么好吃的过来,月哥儿你快跟我说说是啥好吃的?”
见他还傻憨憨的一门心思惦记的吃食,纪净月又好气又好笑,嗔了他一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东哥他们下午去抓河蟹了,下午送了些过来给咱们尝尝鲜,都在锅里蒸着少不了你的,赶紧打水洗洗干净换身衣服,一会儿就能吃了。”
别看赵宝根素日里都是傻憨憨的跟个孩子一样不记事,但要真遇上事了他还是能拿主意能掌事的,要不是这样纪净月都要后悔跟他成亲了,这哪是嫁了个汉子,分明是嫁了个不懂事的孩子,日日嬉皮打闹,比自个儿都还不记事。
看他拿了干净的衣服打了热水洗澡去了,纪净月抿嘴一笑摇了摇头,进厨房帮忙去了。
九月底,田地都翻整施肥好了,铺子里挂了歇业的告示,用三天时间把冬麦给种好了,这回邢大伯跟吴亮先紧着他们这边播种,铺子歇一天就少赚一天的钱银,反正守铺子两个人就够了,留在家里的父子俩就可以帮邢大伯家播种,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月初的时候家里食材不够用了,赵家跟邢大伯家的菜也都紧着他们这边用了,还去卫青燕娘家跟纪外婆那边收了些过来,菜窖里的食材满打满算的也就够半个月的量。
天气已经开始转凉,铺子里的吃食卖的也没夏日时好,吃食都是酱菜冷食,天一冷大伙都爱吃口热乎的,除了楼里每隔五日的货,一天下来卖出去的吃食只有十斤上下,裴玖不免忧心了起来,铺子每月租金快二两银子,生意照这样下去,除了成本都不一定能挣到够每月的租金。
他心里有事,切萝卜条的时候一下没注意就切到了手指,鲜血直流,“哎呦!小祖宗你在想什么呢?切个萝卜条能把手指划开这么大一道口子。”卫青燕皱着眉头拿帕子捏住他受伤的手指,手指头皮开肉绽,看着挺吓人的,“走,去刘大夫那看看,你这身子才养好多久就不懂爱惜了?等三弟回来又得心疼了。”
裴玖下刀快,先前还没感觉,这会被卫青燕用帕子捏住伤口却是有些疼了,见院子里几人都担忧的看向他,“就不小心划破了点皮,哪里用的着看大夫,屋里有备伤药,上些伤药就行。”
“肉都翻开了光上伤药可不行,还是去大夫那看看,几步路又不远,燕哥儿你带着他去,家里有我跟你们三婶子呢!”血都止不住,洁白的帕子都染红了,刚刚他可瞧见了,皮肉裂开都快瞧见骨头了,周英拿出长辈的气势不容裴玖拒绝。
裴玖只好跟着卫青燕一同去了刘大夫那。
“伤口看着是吓人,没伤到筋骨,不用担心,上些伤药这几日不要沾水就行了。”刘大夫瞧过伤口拿了一小罐止血消炎的伤药给他就打发他们回去了。
二人拿了伤药朝刘大夫道了声谢便回家去了。
“瞧你这几日都心不在焉的,有什么事别闷在心里,跟我说说。”
裴玖这几日不是洗碗砸了盘子就是炒菜放多了盐,卫青燕早瞧出他心里有事,只是他没说,自个儿也就不好去问,今日连手都伤了,再不问怕是明日又不知道要伤哪里了。
裴玖有些愧疚,他自个儿胡思乱想就算了,害的他人还要担忧自己,“我就是瞧着铺子里最近生意都不怎么好,咱们铺子里卖的都是冷食,天一冷下来都没什么人买来吃了,我又想不出别的吃食方子。”他有些懊恼自个儿,脑袋可真笨,要不是得了那老货郎的方子他连这几样吃食都做不出来。
“就为这事?”卫青燕被他气笑了,“冬日里吃食不好卖就不好卖,鸡鸭兔子这些牲口不是卖的挺好?你啊!出点什么事都要往自己身上揽,铺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就爱钻牛角尖,冬日挣的少就少点,咱们夏日多挣一点就行了,总归都是有进项,镇子里有哪个铺子是天天生意好的?都有淡季旺季的。”
听他这么一说,裴玖也觉得是自己钻牛角尖了,时下心里更加愧疚了,“对不起哥么,我又还你们担心了。”
他锤头瓮声瓮气的说着话,看起来好不可怜,卫青燕有再多的气见他这可怜样都得消了,“你就别想太多,生意好咱们就多赚点,生意差咱们就少赚点,左右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有吃有喝的。”
“嗯嗯,我再也不钻牛角尖了。”
瞧他眉眼舒展,卫青燕知道他是把话听进去了,笑着挽过他的手不再提这事。
二人一进院子就傻眼了,周云兰竟然坐在院子里,周英跟赵三婶子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自顾自的收拾着食材,周云兰也不尴尬,吊梢着三角眼在院子里来回打量着,那神色一看就没安好心。
“哟!东子夫郎,三儿夫郎回来啦!”周云兰谄媚的朝二人打招呼。
二人相视一眼皱起了眉头,这人怎么还敢上门?断亲书都签了,这才过去多久就没脸没皮的凑上来了?他们可没忘周云兰当初那副恶毒刻薄的样子。
第一百零六章
二人站在那里谁都没接周云兰的话,她吊梢着三角眼,阴冷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扫视着二人,“呵,这是挣了点钱就看不起穷酸的长辈啦?连话都不搭理了。”
“周云兰你算谁的长辈?断亲书都签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请自来没赶你出去是给你留了面子,你要还顾及自己那点脸皮就赶紧走,别在这瞎扯皮,也不臊的慌。”
刚才不搭理她是让她自觉没趣早早滚蛋,那成想两个小哥儿一回来这婆娘扯皮的话竟是张嘴就来,周英又不是个没脾气的,当即就起身拉长了脸瞪着周云兰。
周云兰这种没皮没脸的人怎么可能会害臊,转头笑嘻嘻的朝周英道:“大哥么,签了断亲书也断不了大哥二哥跟邢文的血脉亲情呀!”
“哎!我知道上回我说的话伤了你们的心,我这人就是没脑子,就爱胡言乱语,这么长时间我心里是真的愧疚,日日吃不好睡不好,都怪我嘴贱害的他们兄弟几个闹翻了脸面,我这心里难安,今日特地上门就是来道歉的。”
说着话眼角还憋出了两滴泪水,捏着拍着擦拭着眼角,这一番作态,要不是几人熟知周云兰的秉性怕是真的要信了她的话。
“哼!来道歉?你自个儿信不信你说的话?”周英目光炯炯的盯着她,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周兰云双手一拍大腿,委委屈屈的哭诉了起来:“大哥么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蠢人一个,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事,当初我也是听了他人的怂恿才错怪了你们,我这心里是真的愧疚,当初那些话我都是有口无心的,这段时日我常常梦到阿娘骂我蠢,怪我害的几兄弟不齐心。”
“大哥么,我是诚心来道歉的,咱们都是邢家人,血脉相连啊!都怪我太蠢,都怪我这张破嘴。”她戚戚然热的哭诉着,忽地靠近裴玖,吓的裴玖连连后退了两步,“玖哥儿你别怕,三婶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上回我嘴贱也挨了你一巴掌,咱们这事过了去就过去了,往后咱们还是一家人。”
她倒是好算计,知道裴玖心软胆小,这话不对着周英也不对着卫青燕说,只朝着裴玖泪眼婆娑的望着。
她一双三角眼,眼白多过眼黑,别人泪眼婆娑看着是楚楚可怜,她这般东施效颦不仅没多少可怜劲,还各位阴森可怖,看的裴玖夜里估摸着都得做噩梦。
裴玖是心软,但他只是心软胆小又不是真的傻,就算不知道周云兰这回打的什么主意,却也知道她没安好心,什么恶毒的话都能说出来人,现在说她有口无心知道错了,谁信呀?
裴玖不搭腔,挪动步子躲到了卫青燕身后,卫青燕在小哥儿里面个子算高的,将裴玖的身形遮掩的严严实实。
“周婶子我们是晚辈,有什么话你自当找阿爹阿娘去说,跟我们说了没用。”卫青燕冷冷的看着她眼神充满的厌恶。
看的周云兰当即就来了火气,为了心里的计划她强压下没有造作,委委屈屈的擦拭着眼泪默不作声。
“周云兰你在别人家院子里哭丧呢?闲的慌就回去把家里几亩地给种了,我们都忙着呢!没功夫陪你在这唱大戏。”
周英实在是厌烦这人,还没分家的时候就是性子嚣张跋扈尖酸刻薄歪理一大堆,分家后也没好到哪去,也就只有阿娘觉得她是个好的孝顺的,他跟秋香可没少吃她的亏,好不容易断亲过上安生日子了,这人又不知道来撒什么癔症?
眼瞅着半下午了,在镇子里看铺子的母子俩也快回来了,周云兰知道不能急在这一刻,还得慢慢磨上一段时日,好在刘掌柜给了他们一个月的时间。
“那、那我改日再来。”周云兰擦着眼泪委委屈屈的走了出去,这番做派一路从邢家出来绕了半个村子都没变,有人问她就说上门道歉求和被赶了出来。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谁是什么性子一清二楚,明事理的没有一个人去搭理周云兰的,也就只有那些爱多嘴舌,脑子拎不清的信了她的话。
晚饭时候卫青燕把周云兰来过的事跟家里人都说了,邢阿娘气的就要找她说理去,邢南将她拦了下来,“阿娘别搭理她,先吃饭。”
“三儿说的没错,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周云兰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越搭理她,她就越来劲。”邢阿爹拉着她坐下给她舀了碗汤,“先喝口汤顺顺气,气坏了自己不值当。”
“她就只敢捡着性子软的捏,就是瞧准了我不在家才敢上门的,大哥么性子温和有理都抵不住她胡搅蛮缠,三嫂子又不好说话,家里就几个小的,就算断了亲她也是年长的一辈,几个小的要跟她对起来指不定她又得去外头传些什么难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