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拿出酥酥甜甜小点心给那个小小灵巧丫头,以为奖赏。
绣花错了针脚,被捏捏腮颊,拧拧耳朵,等到小丫头大大眼睛泛红蕴泪了,女子又替小丫头拭泪:瞧瞧这委屈小模样,我不过捏捏耳朵皮子,若是给嬷嬷瞧见你糟蹋御制锦缎,不把你手心打肿了?
小丫头愈发委屈,鼻子抽抽。
说话间捧出点心匣子,在丫头鼻尖晃悠:快别哭了,姐姐请你吃点心啊,瞧瞧看,这是什么呢?
小丫头嗅嗅鼻子,抓一块塞进嘴里和泪而笑:绿豆酥,谢谢可人姐姐,好吃!
旁边一女子捏捏晴雯鼻尖:瞧瞧,又哭又笑,羞不羞臊!
丫头吞咽空隙撅撅嘴,伸手捏一块绿豆糕喂给媚人,一边讨巧笑:媚人姐姐,人家小呢!
可人便暖暖笑:咱们晴雯丫头会哄人了呢。
媚人则皱皱鼻子:你就惯她吧,我是你亲妹妹也没见你对我这样好。
可人一羞媚人腮颊:你从小打着府里摔打,咱们父母都在这里,倒跟她争什么
晴雯父母亡故,自己却被婶娘买了她跑了,怪可怜见得
媚人羞红脸笑:这样灵性骄傲性子只合作小姐,如何服侍人呢!
这些画面那么真实,直让李莫愁莫名熟悉,感同身受。
这种被人宠溺滋味李莫愁从未受过。就是当初师傅虽好,也是言语清冷严厉,李莫愁虽知那是古墓派的做派,却是依然很感动这一份真切的关爱。
李莫愁眼眶有些许湿润。
之前的眼泪属于晴雯,这一份感动属于古井无波李莫愁。
原来自己虽然纵横江湖,心底依然向往的这种能够率性撒娇的温馨生活。
李莫愁仰头,缓缓逼回将扑簌眼泪。
忆起前生袭人自招的罪孽,李莫愁回手握住媚人:媚人姐姐,可人姐姐死得好冤枉!明明已经大好了,太太偏说什么怕过病气?
媚人道是晴雯责怪赖家,不由抹抹眼泪:不赖赖家,他们也是奉命行事!
李莫愁却不想就此揭过,想着可人媚人姐妹先后莫名其妙被撵、病死,与晴雯死法如出一辙。区别在媚人死得悄无声息,晴雯死了,身后还落得勾引爷们□骂名!
晴雯魂遇喊冤,袭人疯癫之时亲口承认冤枉晴雯。
晴雯之死,只是王夫人仇恨黛玉母女们发泄之举。袭人则是猜透了王夫人心思,因势利导,借刀杀人,替自己荣升姨娘扫清障碍。
看着媚人毫不领会自己提点,反而替赖家分解,李莫愁唯有感叹得份儿,姐妹二人单纯如此,难怪一个二个被挤兑而死。
李莫愁暗暗运气,却是丹田毫无知觉。可卿身上练回来的功力再次失去了。
李莫愁暗暗失望,唯一欣慰,这具身躯年幼干净,她不用再操心防备臭男人伤害。
只是,李莫愁前世只知道可人死了,并不了解可人死亡准确时间。
再有,自己回到红楼初始,秦可卿与黛玉进了红楼么?
李莫愁想问一声,却见没人泪痕满面,遂压下了。
李莫愁被媚人搂着由后街进入荣宁街后通道,再有后角门进入荣府。慢慢拐上游廊,绕过荣禧堂,往贾母院子里而来。
可人媚人晴雯都是贾母房里丫头,只不过 宝玉自小养在贾母跟前,如今住在贾母房中的碧纱橱里,可人媚人则是自小伺候宝玉丫头,晴雯自从被赖嬷嬷送给贾母,说是由李嬷嬷教导,其实一直跟着可人媚人学习针线。虽称姐妹,实则有师徒名分。
这也是可人死了晴雯伤心晕厥缘故。
身为奴婢没有自我,是故可人死了,要当日烧化,媚人身为妹妹只能偷偷求了鸳鸯琥珀遮掩,带了晴雯悄悄来送一程。
故而,媚人在后角门便将自己与晴雯头上白色棉花团子丢进阴沟之中,自己摸了眼角,又替晴雯擦拭泪痕,理好发辫,这才敢人前露面。
却说媚人晴雯牵手而回,却见两名身着红色袍子的丫头迎了上来。
搀扶自己的李莫愁认得,是后来跟了黛玉紫鹃。
紫鹃用自己温暖手掌搓着李莫愁冰凉脸蛋:这小脸冰凉的。我替你们留了银耳红枣粥,一直温在炉子上头,快些儿喝了暖暖肚肠。可别病了,咱们可是病
李莫愁觉得紫鹃手掌很温暖,很舒服很享受,却不料一个声音□来打断了紫鹃:快别门口说了,进屋上炕吧,被人都替你们铺好了。
媚人哽咽道了谢:生受珍珠妹子了!
珍珠其人李莫愁不认得,却是这个声音很熟悉。
李莫愁愕然抬头,虽然那女子身量尚小,那眉眼李莫愁熟得很,赫然就是后来袭人。
李莫愁定定盯着袭人恬静秀目,心中不齿:害死人还这样镇定自若,李莫愁自问十岁之时咗不到这般不动声色。
嘴角噙起一丝冷笑:如此深藏不露,真是好手腕!
珍珠那里自以为得计,堆着笑脸奉承媚人,不防头对上李莫愁清冽眸子,不觉一愣,直觉这眸子似乎洞察人心深处隐藏阴私污垢。她暗自咬唇,告密者事儿是她乘着金钏替宝玉翻检毛皮衣衫之时故意泄露,当时身边并无外人,应该不会暴露自己。
且这府里有规定,病着必须离府调养,可人之死只是意外,自己并无过错。
因故作镇定,上前握住晴雯双手往炕上引:鹦哥丫头只顾说话,瞧着小手冰凉的,可别病了。
李莫愁素来爱憎分明,不屑为善,倏然抽出手来,自顾爬上炕去挨着媚人坐了。
珍珠不妨晴雯这种反应,伸着手掌直发愣。
鹦哥忙着一抚她肩膀:晴雯几乎跟着可人长大,我们尚且心痛,何况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