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棠鸢是个聪明人,他分析万事都不会漏过任何一个细节,但这件事,他放过了太多可能。
冷情理智的人终有破绽,总会有一件事,需要撞了南墙,才知是否该回头。
毕竟,那是他的父亲。
不是利益关系的盟友,不是服从关系的主仆,那是他这世上亲缘最近的父亲。
父皇即位以来,赋税徭役都大大减轻,前朝用上弦丹掌控朝臣的畸形手段被取缔,以神丹透支将士生命穷兵黩武的方式也彻底结束,父皇是公认的贤君。
虎毒不食子,有什么原因能让一向宠信他的父皇,要治他于死地说什么忌惮他的兵力,宛如笑话一般。
明明是父皇毫不吝啬予他兵权,全心全意交付信任,一次次命他远征,一手培养起了他的兵力。
如此荒谬的罪名,他认不下。
“我是在跟死人说话吗?!”他的亟需阿枭的附和和认可。
人只有在自我欺骗,或做离经叛道之事时,才需要他人的认可和推波助澜。
他踢了一脚脚下残屑,飘起些腐木片,潮湿闷住尘土的味道泛起来,恍若已然被贬进大牢,与虫鼠一窝。
阿枭不知愁,累得犯困,本就是强撑着精神在树洞口做门神保护陆棠鸢,陆棠鸢还不体谅他,念经一般絮絮叨叨的,催他入睡一般。
被陆棠鸢这莫名其妙的抱怨一吓,差点往前栽出树外去。
他不知道陆棠鸢此时是何心境,只回头表达自己的感受,“嘘,殿下小点声,不要让坏人听见了。”
陆棠鸢心里憋屈,想把胸腔里积攒的怨气顺势发泄给阿枭,才欲开口,肚子竟咕噜一声,把他浑身的气势和面子都打碎了。
阿枭了然,“原来是饿了呀,殿下在此处等着,阿枭去寻野果来。”
陆棠鸢很难习惯吃瘪和窝囊,闭上双眼偏过头去,“寻什么寻,你想毒死我?”
阿枭眨巴他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没有想毒死殿下,阿枭知道林里什么果可以吃,殿下实在害怕就看我先吃,没事你再吃。”
“不行,万一真有毒呢?”陆棠鸢立刻否决,脱口而出,“你死了我怎么办?”
阿枭没有回答他,却慢慢红了脸颊,显然,这句话的歧义很大,他们两人如同任何一次交谈,站在了两个最远的极端。
陆棠鸢:“……”
他发誓自己没有对阿枭产生依赖,阿枭只是他孤立无援时不得不做的选择,是妥协和无可奈何。
但他没有解释。
哪怕过后会自食恶果,他当下也需要这份误解。
“比起食物,我们更需要马匹。”陆棠鸢,“你去尾随到军队最末尾,找准时机杀掉最后一人,夺其战马。”
如此,他们便能在三天之内骑出野林,到达边地村庄。
“如若他们发现了你,甩开他们再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