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沈昌终于休罢,起身捶捶腿,抱起轻飘飘的王夫人?,“我不?啰嗦了,我送你去歇息。”
他将王夫人?放到床上,拉过被子替她盖好,安抚她,让她闭上眼?睛。
做完这些事情,他才退出门外,问两?个陪嫁多年,不?肯离开王夫人?的侍女,王夫人?最近情况如何,问得?事无巨细,连洛怀珠送来的点心?王夫人?吃了几块都清清楚楚。
问完话,他又不?厌其烦,耐心?叮嘱照顾王夫人?的一些事情,才依依不?舍离去。
侍女举着袖子擦眼?泪:“我们?娘子都这样了,阿郎还是如同当?年一样情深。希望老天爷长眼?,让娘子早些清醒过来,不?要继续这样下去了。”
“若不?是阿郎坚持让娘子留下,恐怕娘子这辈子就要青灯古佛了。”
两?人?说着说着,悲从中来,抱头痛哭。
屋内,王夫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一双死水似的眼?,紧紧盯着后窗,淌出眼?泪来。
屋内后窗全部被封死堵上,两?边通往屋后的地方也砌墙堵死,她们?三人?只得?在屋内、屋前小小地方活泛筋骨。
那一同被封死的树木,只能随着天地雨露风霜的恩泽,肆意?生长,半是葱郁半是枯败。
低矮的、被遮盖了阳光,抢占了雨露的,连根都腐朽成了肥料,高壮的,肆意?生长出枝丫的,半边遮上屋瓦,令内里格外荫凉。
谁也瞧不?见?葱郁之下,那腐败的枯草,只需轻轻一吹,就能成灰散去。
王夫人?一双漆黑眼?睛浸在黑暗中,没有半点光。
许久,她缓缓合上,如同沉疴朽木,再无别的动静。
*
过几日,风轻云净。
初夏日暖,清晨金光笼罩庭院花木,灿灿一片,好不?耀眼?。
恰逢沈昌修沐,顺势提出:“三娘到我们?沈家?这么?久,我们?还不?曾一家?聚聚。不?若趁此机会,到北郊踏青游玩一番可好?”
北郊开阔,可游湖可爬山可策马,的确是个不?错的去处。
沈妄川一听到“北郊”这地方,就下意?识皱眉头。
他可没忘记,上次出游,沈昌做了些什么?。
洛怀珠倒像是完全忘记了上次的事情,欣然应允:“好啊,听闻北郊可策马。上次东郊遇险,才知道自己马术糟糕,若是可以,三娘想要多练练,技多不?压身。”
她每句话,都能不?经意?在最忌讳的事情上蹦跶而过,又合情合理,并无夹带。
沈昌蔼然一笑:“修沐日,北郊甚多踏青同僚,若是家?中有善马者,阿舅替你物色物色。”
他俨然一副好公舅为?新妇着想的模样,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至极。
洛怀珠笑得?杏眸弯起,不?胜自喜:“那就先多谢阿舅了。”
二人?聊出行须得?齐备什么?,聊得?火热,沈妄川话都插不?上。
“对了。”沈昌将粥水喝完,放下勺子时道,“你阿姑身体抱恙,已许久未曾出门。她最近几日精神尚可,我想带她出门走走,或许对病情有利。你们?不?必担心?照顾她的事情,侍女、护卫都在,我也会一直陪她。你们?年轻后生自己玩就好。”
沈妄川在此六年,只听过王夫人?自王家?被抄家?流放,王大人?归乡途中想不?开跳水自杀后,就彻底疯了,闹出不?少事情来。
他一直觉得?,王夫人?身上大概还有什么?可图之处,才会令沈昌多年不?弃。
若不?然,按照王夫人?前些年的疯劲儿?,不?小心?把自己弄死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沈昌大可以顺势把人?弄死,一了百了。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