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并不愿意逃,想要混回城里看看情?况。
没等他们?起动,沈昌的人却已经?杀到山上来,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利用对雷山寺的先知?,做出失足跌落的假象。其实?,他们?早就在腰上绑好绳索,那山倒斜,他们?死死抠住悬崖的石头,把手?指都抠烂了?,才瞒过去。
听闻阿姊被沈昌一箭射落山崖,他怒意攻心,晕了?过去,等到醒来,人已经?到了?西北边城饮风沙。
改名换姓磨砺好几年,才回到京城来复仇。
可惜运气不好,前些日子联络慧姨时,被沈昌这厮发现,活抓了?。
这么些年来一直陪着他的王伯为了?保护他,被沈昌的暗卫乱箭杀死。
将染了?血和泥垢的布丢到一边去,即墨兰抬眸看向眼睛通红的少?年郎君,又垂下眸子拿药,继续给他包扎。
“她当年坠落蔡河,右边身?体胸前一大块,从?肋骨到脖子,全部?被烈火焚烧,后背落水,骨头全断,皮肤破裂,可见血肉。”
药粉落在伤口上,林衡像是被盐洒了?一样,抖动起来。
即墨兰将他小臂按住,不给动:“后来,一匹马带我找到了?她,将她带到山居养伤一整年,才算有了?点人样。”
啪嗒——
少?年郎咬紧牙关,还是没能忍住泪水的坠落。
“阿姊她……受苦了?。”
最后几个字,虚弱沙哑。
磨难三千,又岂是区区“受苦”二字可以担得起的。
他都不敢细想,墨兰先生简单概要的话语里,那些日子一步步走来的阿姊,会有多?么痛苦绝望。
亲人不在,身?体废疾,声誉沉海。
不管哪一样,都是要命的、往心里挖肉的痛楚。
即墨兰没说话,伸手?取走绷带,给他缠上。
要说苦,他们?皆是命途多?舛,命运作?弄,怎能说“不苦”,可“苦”之一字,又似乎不足以言说。
实?在太轻了?些。
幸好,他们?都熬了?过来,能见天光破开乌云。
他垂眸将结绑好,转身?净手?,看着搅乱的水波,用布巾擦走晃动心绪。
好一阵,洛怀珠才换过一身?衣裳,捏着沈妄川给她的信封,走到北屋坐榻坐下。
林衡已收拾好心绪,给自己阿姊后腰垫上软枕。
洛怀珠摸着腰后的软枕,看向对面难得动手?点茶的即墨兰。
对方不看她。
她大概猜到对方给阿衡讲过什么话。
“阿衡坐旁边来。”她往里面挪了?挪,给少?年腾出位置来。
少?年如当年那般挨着她坐,却已过了?可以肆意抱着阿姊撒娇胡闹的年岁,静坐着,听对方问他近些年的情?况。
姐弟二人都心疼对方遭遇,红了?一双眼,抱头淌泪。
“阿姊——”
林衡的声音闷在她肩膀里,紧紧压着,好似这样就可以把自己心里那些无法?准确诉之于口的话语,一股脑全部?塞进去他阿姊心里,让她知?道,其实?他一直都在遥遥的西北念着她。
这么些年,她并非一人在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