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白半晌不说话,寸头抬脚就要去踢,却又忽然停住了动作。
门口走进来一个人,他没穿校服,身上套着件黑色飞行夹克,其他人给他让开路之后停车库又涌进了光,李闻虞看才慢慢清了他的脸。
少年有着一张很扎眼的脸,五官轮廓利落分明,眉眼深邃,轻佻中隐含一点戾气,瞳仁黑白分明,却暗得很。
李闻虞见过这个人,他叫裴新,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凭着一副好皮囊和显眼的家世惹得不少校内校外女生倾心,身边的人换来换去,从未有过重复,连李闻虞这种一向不闻窗外事的学生都能听见这些八卦新闻。
李闻虞不自觉又往后退了一步,呼吸仍然有些不畅。
裴新没看他,走到了陈白旁边。
陈白在刚刚看见他的瞬间就立马哆嗦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好,姿势极其端正,但仍然低着头,不知是因为恐惧不敢看裴新还是因为心虚不敢看李闻虞。
裴新俯身拍了拍他的脸,动作很慢,嘴角似乎噙着点笑:“怎么不说话?”
陈白抖得更厉害了,嘴里喃喃着,声音低到像是自言自语:“我我错了,放了我吧。”
裴新嗤笑一声站了起来,抬脚踩在了陈白跪得笔直的左腿上,抬了抬下巴看向李闻虞,用命令的口吻说:“我让你跟他说话。”
陈白痛呼了一声,猛然抬头看向李闻虞,眼睛里哀求与恐惧交织:“李李闻虞,你也跪吧,你跪”
李闻虞睁大了眼睛,他不久前在演讲台上见到的陈白,温和有礼,眉目淡然举止却又意气风发,完全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紧抿了唇,有些不可置信:“你在说什么,你要我也跪?”
裴新的脚骤然发力,陈白又是一声痛叫,不假思索地恳求道:“跪吧,求你了。”
李闻虞不忍再看陈白,抬头看了看门口的人,他们又将出口严丝合缝地围了起来,他跑不了。
“看什么看!想跑是吗,怎么不报警了?昨天不是还叫警察吗!”寸头眯着的一双眼睛里闪着精光。
李闻虞摇头:“我没报警,也不会报警,你们放我走。”
寸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大笑了一声又往前走了几步:“好啊,你跪下来给我们裴哥磕个头,我们就放你走怎么样?”
李闻虞身后堆着杂物,已经退无可退。他扶着杂物堆成的墙站稳,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他怔愣一秒,猜到应该是游戏厅老板打来询问情况的电话。
所有人的目光在这瞬间都看向他的上衣口袋,李闻虞握紧拳头,撒腿就往寸头旁边的空隙冲,他的脚下又带起一阵灰尘,但他甚至顾不及呼吸,一下子冲到那些人面前撞开了个口子。
“按住他!”
李闻虞身上什么都没有,因为着急回家他甚至连个书包也没背,慌乱中只好用力扯下脖子上的围巾往那些人脸上扔,试图挣出哪怕一秒钟的时间逃跑。
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人太多了,李闻虞手脚并用也不可能从七八个人手中跑出去,很快被人按了下来。
他的小腿挨了一脚,那人的鞋底太硬,踢得他膝盖一软,后颈的衣领被人大力扯住,整个人被压到了墙上。
李闻虞奋力挣扎起来,后颈的桎梏却纹丝未动,脊背上又落下一拳,他痛得倒抽一口冷气咬牙低吼:“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他的脸紧贴着墙壁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一声低笑,像是裴新的声音,很随性,也很轻慢,不知在对谁说:“你让他跪下来,我就放你走。”
陈白听了,灰蒙的眼睛忽然散发出一点光彩,迫不及待仰起头去看裴新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在探寻这句玩笑似的承诺是真是假。
但无论是真是假,只要有一丝希望逃离这里他都要试。
陈白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李闻虞身后。抓着李闻虞后领的人松开手,人群里窸窣了几声明显带着嘲意的笑,显然都等着看热闹。
李闻虞转过身来,眼睛依旧清明,他看着陈白的遍布伤痕脸,心里不知是恼怒还是气愤:“你为什么怕他们,为什么不报警?”
陈白的嘴唇翕动了两下,什么也没说,下一秒抬腿狠狠踹向李闻虞的膝盖。
他这一脚用了全力,李闻虞毫无防备立刻就站不住了,整个人都向前倒去,左膝狠狠地砸在地上,颤得厉害。
李闻虞弓着腰用手撑着膝盖要站起来,肩膀上立马就出现了几双手将他压回去,他刚抬起的膝盖再次重重跪了下去,剧痛让他整只左腿的变得麻木,也彻底点燃了他的怒意,更加用力挣扎起来。
裴新这下好像真的笑了,瞳仁在昏暗里亮晶晶,他歪了下头看向陈白:“只跪了一半呢。”
陈白好像被这笑容鼓励般,毫不犹豫地又踢弯了李闻虞的另一只腿。
李闻虞胸膛起伏得厉害,也疼得厉害,他虽然跪了下去,但脊背仍是直的。
裴新走过去,一把拽住了他的头发。
李闻虞被迫仰起头,唇线紧绷,白皙的鼻梁上沾了些许灰尘,眼睛一眨不眨。
“刚刚说不跪,这不是跪得挺好的吗。”裴新勾了勾唇角,眼睛里有一抹意兴的笑。
李闻虞被他的笑激起更浓的气愤,咬牙说:“你们这群疯子,欺负人很好玩是吗,狗都不会用这么低级的趣味来取乐。”
裴新勾唇,缓慢点了点头,声音很低地落在李闻虞耳旁:“那就看看我们俩谁是狗。”
他松开手背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