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嘴角一丝讽笑:“另外两栋新建,乃是我们相公起早摸黑幸苦所赚银钱修建。三叔只会读书,三弟妹,你也并未襄助过家务,还想来分一杯羹么?”
至于把山壁脚就房院分给三房,大太太罗氏也有说法,大房二房一年后都将娶媳妇,没有一家子分开的道理。三房□来就打散了,不如三房搬去山壁脚老房自成一统。
山壁脚那栋老场院房,乃是祖爷爷落户之时建造,当时只为赶工,以适用为主,进了院子就是大院坝子,方便晒粮食。紧着就是三间住房,两件厢房。后面又是一个大院子,用作堆放杂物,后院墙则是一排后罩房,乃是昔年帮工住房。
怀瑜爷爷当时分家所得,他因为生财有大道,不愿意跟哥哥们争产,情愿吃亏,根本不做数地方。
如今大房二房却堂而皇之为了儿子结婚,以不容置否态度,要求用这间老场院房换取怀瑜家四进大宅子。
怀瑜父亲气若游丝,哪里说得出话来?只是气得面若金纸,奄奄待毙,心中愤恨,眼角一行清泪,看来自己不死,两位兄长不会罢手了。
怀瑜母亲白氏当即痛苦嚎啕:“侄儿娶亲,逼得叔叔腾房子,自古以来就没听见过这个道理,我们不搬!”
罗氏已经在族里买通好了,嘴角噙着讥笑:“搬不搬要看族长之意,哪里由得你说?”
她是有恃无恐,族长哪里出了二百银子,她另外塞了五百两,五位长亲也是各自塞了二百银子呢!
白氏被他们一再打压,实在气不过,不顾夫君阻拦,愤而反驳:“大嫂当家,说银钱只有一千,我们认了。说铺子我们不会经营,我们也认了。谁让我娘家无权势,丈夫不做官呢?”
童罗氏顿时跳起来:“你休要胡搅蛮缠”
童如龙夫人蒋氏出身吏部侍郎府,虽然父亲死了,从小养成清高还在,一贯瞧不起三房妯娌,见一个村姑侃侃而谈,十分不耐烦,吊起眼梢一声咳嗽:“现在说得分家,扯什么家务!”
族长童致远见当官的二房太太开口,他家孙子还要开二侄子侄媳妇写举荐信入读上京书院呢,焉有不捧之礼。提笔要在分家文书上落笔公正。
怀瑜母亲忙着拉扯丈夫,怀瑜父亲只是双眉紧锁,两眼空洞茫然。
怀瑜至今不忘母亲是如何扑地痛哭。“公公方才下世,尸骨未寒,夫君病重在床,需要将息,此时此刻却要把我们从住房里赶出去,天下没有这个道理。我三房死也不搬。”
“各位叔伯都知道,公公立有遗嘱,房产铺面银钱一体均分。可是钱财是否均分,大家心中有数。大嫂说只有一千,我们认了。只是这房舍摆着五栋,没有再让我们吃了暗亏再吃明亏道理。侄子们要成亲,难道我的怀瑾不娶亲了?”
“他虽然不过五岁,总有长大一日。只求叔叔伯伯们看在我死去公婆,替我们两口子说句公道话!我夫君病重,这般搬来搬去岂非成心要人性命?难道我们不是童家子嗣嘛?一定要将我们这样赶尽杀绝?”
怀瑜母亲一壁哭,一壁磕头,怀瑜也跟着磕头,跟着哭泣,母女们哭声凄凉,希望这这些族里一些长老们心没黑透,尚余那么一点点羞惭心。
大家都长着眼睛,三房老爷子这些年攒下银子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大媳妇只给人一千两,如今又来多占房院,委实过分了。
几个长亲相互看一眼,大多默然,谁也不愿出头得罪童如龙这个官身。最终还是三门大太爷看不过去,发话说:“三侄儿媳妇言之有理!”
族长再是想偏私,三门本门大太爷都发话了,怎么也不能无视。
他不得已端出大公无私姿态,与几位长亲低声交谈,最后综合大家意见,大房二房的房舍,三房的银子,一栋雕梁画栋,环境优雅的四进庭院,一千银子贱卖了。
童志远打劫了三房,却是婊|子立牌坊,人模狗样道:“老三病重,等他病好再搬家,反正你家娶亲怎么也要一年后,那就说定一年后搬走。我说这话你们依则好,不依,你们自去衙门公论,族里撒手。”
童罗氏一嗤:“进衙门谁怕呢!”
她叔叔就是县令,她有恃无恐!
二房童如龙也不怕打官司,却怕御史言官。怀瑜至今记得二伯母那一声:‘我二房给他一千就是!’
她命奶娘把银票丢给母亲,那也斜眼睛,恰如打发乞丐一般!
想起那声音,那眼神,怀瑜依然恨得慌!
“鱼儿,鱼儿,眯着了?到家了,下车咯。”
车架到了门前,白氏唤几声,怀瑜这方惊醒了到家了,抬眸瞧着熟悉的门楣,怀瑜眼眸瞬间湿润了,一切还来得及!
☆、回家了
八月一日戌时,怀瑜娘儿们回到童家坳,三房门楣上三个大字-松涛苑清醒如昔,牌匾是父亲亲手所写,十分应景,童家坳依山傍水,背靠苍劲山峰,脚踏潺潺河流。
童家三门共有五座气派宅院,皆是三间四进格局。主宅景颐堂,余下四座宅院拱卫正院左右。主宅景颐堂由老爷子带着大房居住,左侧的宅子属于二伯父童如龙,目前空置。
怀瑜一家所在松涛苑则在主宅右侧。
看着阔别七年故居,怀瑜眼眶瞬间湿润了。
七年了!自从爷爷故去,怀瑜一家子被大伯二伯联手从这里赶出去,一直到怀瑜被大伯父诓骗冲喜,死在关家,怀瑜整整七年没有踏入故居!
怀瑜忍住眼泪,昂首跨进松涛苑,快步走过岁寒三友汉白玉石壁影,壁影后面一条宽阔笔直方砖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