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兴无法,只得自腰间掏出一块腰牌奉上:“此乃我们马府腰牌,街面的差官们认得,二位老爷子带着备用,以防不时之需。”
白老爷子尚在犹豫,童老爷子却摆手如风:“无需,无需,再多差官我这两个随从都能料理!”
吴兴闻言越发急了,老爷太太可是千叮万嘱,务必好生招待两位老爷子,倘若夜半出了差错,自己如何交差呢。正在无计可施,忽见大公子马骁策马而归。吴兴喜之不迭迎了上去,如此这般一番诉说,意在让小大爷帮忙说服两位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顽童。
熟料马骁听说二位老者是童家人,不由打量几眼,童老虎在宜城名声不大好,不过童三爷却是才名远博,是宜城学子羡慕对象。童老爷子也有仗义疏财之名。再看一旁白老爷子,一幅仙风道骨之像。复又想起白日所见那个脸上微笑,眼眸里却藏着忧郁女孩子,不由一笑:“兴叔不必忧心,我陪两位老爷子走一遭便是。”
吴兴原是期望大爷帮忙做说客,不想竟然把大爷也搭上,这还了得,不说老爷夫人绕不过自己,就是自家娘子晓得了,也要把自己撕巴撕巴吃了,忙着规劝:“大爷,这可不合规矩,老爷一再吩咐了,我们家虽然管着全城兵马,却也不能任性胡为……”
他话没说完,马骁已经牵马走了:“你就当没见过我,我会告诉父亲,是在大街上碰见两位老爷子。”
书童墨剑最是个喜欢捧着少爷闹妖子逞英雄的,忙着笑嘻嘻挑灯引路,马车催动起来,踢踢踏踏奔向夜幕之中。
童老爷子这一下子跟马骁这小子对了脾气,嘴里连连夸赞:“儿子英雄儿好汉,不愧是马总领儿子,有种!”
马骁出身武将之家,虽然他母亲希望他从文,他自己却是崇尚刀枪剑戟,这些年也是文武双修,否则,以他的聪慧,早就进学多时,不会至今尚在童生列。
方才他听说老爷子曾经到过许多地方,不由跟他啦挂起来,不想交谈之下,两个隔着辈分之人竟然话甚投机。
马骁有些晃神,直觉这个老头儿跟自己太外公一样见多识广,话语风趣有哲理。
回头却说吴兴眼见大爷越走越远,心里祈求别有什么一差二错才好,心里只恨自己不会说话,拉扯少爷做什么,抬手只把自己扇了两记耳光:“叫你多口!”回头恶狠狠叮嘱两个门子:“大爷回家之事不许在你们茶婶面前泄露,否则,我之所受,必在你们身上找补回来。”
却说童老爷子这边出门去了,那头青柳便笑吟吟回到兰苑。
怀瑜一见青柳笑问:“说了你今晚伺候两位老爷子,怎的,这么早就歇下了?”
青柳摇头:“两位老爷子出门寻药材去了。”
怀瑜面色一变,着了忙,一溜下了床:“这般时候寻什么药呢,怎么不劝?”
青柳面带喜色:“虽没劝住……”
怀瑜嘴里忙着吩咐掌灯,抬眸却见青柳不仅不动窝,且面有喜色,遂一啐:“我看你个丫头越来越没心没肺了,两位老爷子年岁大了,马周他们又是不爱动脑爱挥拳头的主,民不与官斗,一旦跟官兵闹起来,吃亏的肯定是咱们,二老诺大年纪,若是被抓坐监,怎生是好。“回头却见青柳笑吟吟的指手画脚:“姑娘,您别急……”
两位老爷子对怀瑜既是至亲,也是一生幸福的依靠,岂能轻忽从事,置老爷子安危于不顾。怀瑜忙着催促:“什么别急,我很急,没长耳朵呢,叫你点起灯笼我们赶快些,兴许还能拦住!“青柳喜滋滋摁住怀瑜:“我的好姑娘,大夫说了不许动气动怒,要卧床静养,才刚说完的话,您又忘记了?“怀瑜生气摔脱青柳:“你道是去不去啊?别以为没你就不行了,我一个人照样去。“青柳再次摁住怀瑜:“姑娘可不可以听婢子把话说完呢?怀瑜手里忙碌整理衣衫:“说!”
青柳就把老爷子如何出门,管家如何阻拦,如何遇见马大少马骁说了一遍。末了,青柳得意洋洋自我陶醉:“姑娘您想啊,马大少可是总领府公子爷,这城里虾兵蟹将谁敢不给三分薄面,不想混了啊!”
怀瑜瞧见得意青柳,知道自己上了她的当了,这丫头明显就是故弄玄虚,招惹自己。这个丫头也会用计谋了,怀瑜勾唇不响了。
青柳说着话搀扶怀瑜重新躺下:“所以说,姑娘您尽管安心,婢子给您打包票,有马公子护驾,绝对万无一失。”
怀瑜至此已经很明白青柳心思,这个丫头大约是觉得马家不错,想要引起自己兴趣,努力争取讨好人家。
马老夫人与许夫人母女一般婆媳情分,马公子帅气英俊家世背景,无不契合怀瑜对于婆家的向往,怀瑜眼不花心不瞎。
只可惜,怀瑜目前顾不上这些柔情蜜意,怀瑜如今最感兴趣的是能剖析周大夫,掌握童老虎的罪证,提前揭破童如虎豺狼本性,让老爷子看清楚童老虎虎狼之心。即便不能一下搬倒了童老虎,也要引起老爷子足够重视,最好能够提前分家,自己三房夺取药局的控制权,以外公声望医术,自家必定能够名利双收。等自己有了足够的精力与财力,就可以利用天时地利与先知,寻机将大房击垮歼灭。
方才福儿已经旁敲侧击打探清楚了,周大夫之子三年前死了,随即儿媳改嫁,药铺倒了,周夫人卧病至今,周大夫眼下正在马家药行坐堂。
怀瑜敏感察觉,周大夫这般憎恨童家,很有可能周大夫之子之死跟童老虎有关。否则,周大夫不会再自己一个小女孩面前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