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郡主调转目光虎视眈眈,“我家的事,又与你有什么相干?”
宜凰一贯那副拽样,不以为意道:“我是实话实说,你生气,随便你,反正我就是要说。”
“你……”清河郡主恼火得扬手,差一点就打下去。
劝架为主的宜凤这回拔尖了嗓门,“你敢以下犯上,王叔也保不住你!”
她们亲姐亲妹,蛇鼠一窝,果然一进华光殿就长了见识。
李悬子只得放下手,心里仍是愤愤不平,那眼神几乎要把宜鸾剜出两个血洞来,“我不信,定是三公主有意抹黑太傅。他诗中有你寝宫的名字,证明不了什么,三公主若是有胆量,就随我去见太傅,咱们当面把话说清楚。”
去太傅面前对质,难道她傻了吗?
宜鸾扭过身道:“你是太傅的什么人?太傅与我,谁也不必对你有交代,更别说向你澄清了。”
这个时候得见好就收,忙招侍书的女官进来,把书和文房都装进书匣里,又转身喊少帝:“我与陛下一同回去。”
少帝道好,和她一起出了华光殿。
回去的路上,少帝犹犹豫豫,终于还是把话问出了口,“一会儿凌王世子,一会儿太傅……阿姊,你到底心悦哪一位?”
正是青春年少的姑娘,让人看不懂吧?宜鸾道:“我哪位都不心悦,你这十五年的阿弟算是白当了。”
少帝觉得费解,“那你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宜鸾道,“不想让李悬子和太傅好上啊,他们一好,相王与太傅就联了姻,那咱们岂不更被动了?我这叫釜底抽薪,声东击西……反正全是我的计谋,你不懂。”
他怎么不懂呢,他这位胞姐的心机,他可太了解了。想当年他不肯吃饭,只想吃肉,宫人和阿娘怎么哄都哄不好,还是阿姐出马,把事情摆平了。
她在满满一勺的米饭顶端放上一块肉,四平八稳坐着来喂他,进嘴之前抖一抖,喂他一勺,再抖一抖,喂他一勺……他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吃了整整一碗白饭,一点荤腥都没沾上。最后她当着他的面把肉全吃了,还骂他笨蛋。这件事他到现在都记得,果然是计谋了得。
“那宁少耘呢?难道是为了拉拢凌王府?”
少帝还是把她想得太高深了。
宜鸾走在濯龙池边,慢慢顿住了步子,“闻誉,你没发现我和以前不一样了吗?告诉你,我遇见了一件很荒诞的事,现在的我,不是原来的我,是一年后的我。章和三年,我被派往渤海国和亲,死在了大婚当日,但不知怎么,醒来又回到了和亲前。所以我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我打算想办法,尽快把自己嫁了。”说着惆怅地搓了搓脸,“阿姊我现在很发愁,找不到少年,打算找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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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这个解释,属实有些牵强。
这位胞姐向来天马行空,所以她神乎其神地说,少帝云里雾里地听,听到最后还是一脸茫然,“阿姊,你到底在说什么?”
宜鸾的声情并茂,没有得到他的理解,她原本满含期待,这时不免有点失望。
当然会有这种反应,也不能怪闻誉,什么一年前一年后,谁听了不犯迷糊。她现在只要引领他抓住两个要点,“明年六月间,台阁会上疏太后,与渤海国联姻。为了表示诚意,和藩人选必须是真正的西陵公主,那个公主就是我。渤海国的鬼天气,走了几个月还在隆冬,我那么好的身体都没扛住,到了渤海上都不久,就死在龙泉府了。”
少帝目瞪口呆,“死了?那……那……你现在是人还是鬼?”
宜鸾说当然是人,“我的魂儿回来了,住回了一年前的壳里。”
虽然少帝很愿意相信她,但这一切实在太荒唐了。
仔细看了她良久,少帝说:“阿姊,你近来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是不是上回你想住得离华光殿近些,朕没有替你办成,你不高兴了?朕也想过很多办法,但东宫与北宫都没有空余的宫殿,要不这样吧,章德殿后的金马殿闲置着,你可愿意搬到永和里?那里离华光殿远了些,但是离太傅官署很近,今日得空的话,可以过去看看。”
宜鸾头都大了,“我就想上课少走些路,不是想离太傅住得近。每日上课见到太傅已经很难受了,要是住到一片里坊,那更不得活了。”
少帝惨然看着她,她现在给他的感觉,就像临死的愿望不曾实现,死不瞑目似的。
原本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蹦出这么多胡话来……要不然找个太医给她看看脑子吧,别不是什么时候不小心磕了,留下后遗症了。